春寒料峭(1/2)
春寒料峭
“你说朔北不会再南下抢掠,难不成他就是你的倚仗?”
景瑶并非信不过晏昭所言,但万民之命系在一段关乎风月的情义上,犹如水上飘萍,无根无所依,叫人信不过。
朔北的大君要以朔北的利益为先。
晏泽芳总不会以为情分能绑住一切的天真的人。
“他不是,北阳关四十万大军和你才是我的倚仗。”
晏昭握着阿木尔的手,淡笑着说了这样令人毛骨悚然的话。
情薄如烟云,重于群山,飘忽不定,不可倚仗,然四十万大君总是靠山。
景瑶都无法他忽视言语间的杀气,阿木尔却好似不觉一般,微眯着眼睛看着去给他放帷帽外衫的晏昭,幽幽叹道:“近来天象有变,星斗逆转,是不祥之兆啊!”
晏昭为景瑶解释,“齐监正著有的《星历》里说,星斗逆,地气迁,阳气不藏,春行冬令。”
“一言蔽之,春寒料峭,暮春覆雪,又是一年春寒。”
而每经一年春寒,牧草就会生得晚些,牛羊挨饿受冻,灰狼和蛮人也要挨饿受冻。
年岁如此,朔北为求生不择手段。
景瑶倏然间目如火炬,“既然如此,你为朔北的王,不思子民生计,竟然敢到南梁军中?”
阿木尔被她斥得一愣,景瑶担心朔北民生吗?
旋即想到,她应是怕朔北骑兵南下。
“五年间南梁商队入朔北,仅是王帐亲卫救下数千人,人头换白银有万两之数。马阑勒部落以农耕为生,十七个部落也从南梁商队这里买到了不少种子,赚了不少钱。兴许南梁的种子没办法在朔北贫瘠的土地上生根发芽,但种子本身难道不是粮草生计吗?”
要是这时候让骑兵南下,才是绝了和平的后路。
景瑶余光瞥着晏昭,心中惊觉,晏昭所说的建城设关真的是他近来所想吗?
怎么像是和朔北几年前的政令不谋而合一样?
他们两个人该不是早就串通好了?
什么时候的事?
天晓得,这是他们分别后第二次相见,其间从无书信往来,甚至从未向天上的一只鸿雁透露过分毫。
无论是不是早有预谋,事已成定局。
正是一个晴朗的冬日,帐外阳光正好,账内烧着炭火,桌角一盆不知名的杂草绿意盎然。
阿木尔郑重其事对晏昭说:“阿昭哥,我与你有约在先,就断然不会允许十八部族人背弃约定。”
装瞎卖乖的君主已然有了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他所承诺的事,绝不会食言。
“好。”
大君的承诺靠不靠得住不一定,景瑶可以再等等看。他敢孤身入营中,若是食言,定叫他走不出北阳关!
景瑶想知道的都知道了,再待着也是无趣,索性把时间留给他们,毕竟她不是这么不识趣的人。
阿木尔一路马不停蹄奔波而来,盼走了景瑶后,霸占了晏昭的床榻,好似光阴的罅隙不存在一样熟稔。
晏昭失笑摇头,伏案处理公事。
初任司马,又听了范发财的故事,他有些疑虑不得解,于是从一沓公文下找出了一簿地方志,大梁时就存在的记录北阳关华光城的详尽人与事。
百年前,灼墨军击退朔北,约莫五十年前,朔北卷土重来,骑兵在城中烧杀抢掠,景氏率灼墨军抗敌。
此后南梁国运日渐衰微,三十年前,朔北横空出了那钦大君,侵扰南梁北阳关,胜多败少。
朔北蛮人频繁南下,抢掠粮草、财宝、妇女,致使华光城百姓迁徙远走,走不掉的,活得苦不堪言。
地方志上说,华光城年前街上都是米粮香,家家蒸干粮馒头,凉了后就切成片和块儿,太阳下晒干了,装进布袋里。倘是灾年,便携儿带女,背上布袋的粮食,向南方逃亡而去。
寥寥几笔,细说的全是老幼离乱。
春燕归,巢于林木。
此为灾愆,而华光城地方志上还要记述功德。
景氏世代劳苦而功高,不言自明,此外还有范发财抚恤老残兵将的功劳,以及上述郑从彦与景瑶的大名。
地方志详略得宜挑不出范发财的错处,晏昭揉了揉眉心,并非是他愿意用恶意妄加揣测,而是这个范发财身上疑点太多。
身在北阳关,他手边又没有可用的人,贸贸然查证,反而打草惊蛇。
既然没有证据,也只能暂且搁置。
“你看地方志做什么?”阿木尔久久等不来晏昭的动静,下地到他身后草草翻阅了一番,一目十行后又无谓一般扔还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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