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之心(1/2)
一人之心
道理这种事,郑从彦如何不知呢?
可他还有他的仇与恨。
流光催着少年老,故城里草木都忘了当年飞溅在草尖叶片上的血,可他在华光城那场屠城的战争中,失去了所有的亲人。
郑从彦曾立志要报仇雪恨,驱逐蛮人,地利人和,叫他遇上了景瑶。
天时又叫他碰上了晏昭和阿木尔,不知到底是眷顾他,还是嘲讽他。
他提着一口气,沉静反问道:“只是你想通商和谈,你是什么东西,凭什么自作主张?”
“并非昭一人之心,而是……”
而是天下百姓身受离乱之苦久矣,切身之痛,人皆有所感。
岂料郑从彦不听他细说,怒目视之。
“景家先辈无数死于朔北铁蹄之下,我南梁多少男儿尸骨曝于荒野,又有多少闺中人夜夜梦中拾捡骸骨,你凭什么自作主张!”
“战争是双向的,朔北的百姓也是这样,也有无数……”
“他们犯我边境,抢掠我之百姓,侵我国土,他们血肉没入沙土,那是他们罪有应得!”
晏昭默然,无话可说。
侵扰边境,劫掠粮草,确实是朔北的人先开始的。
率先挑起事端的是他们,那么此后所有的苦难都可归罪于他们,他们罪有应得。
任凭他巧舌如簧,也没办法反驳事实。
可朔北人也觉得他们自己无辜,分明是上天吝啬恩赐,降下灾祸,要他们饿死冻死,和野兽争抢,死于狼爪之下,难道他们就该等苦苦待着,祖祖辈辈熬死在那片原野上吗?
不应当啊!天不生无名之人,地不长无名之草,人降生于世,岂能甘心奔赴等待死亡的命运?
但晏昭不是朔北人,他的心不能更偏向朔北。
幸而郑从彦只是在发泄怒火。
至于凭什么,不凭什么,晏昭只是臣子。
真正能决定是否建成设关的,是至尊位上的女帝。
他之所以来军营中,是为了平息边关将士对天都的怒火。
郑从彦不是不明白事理的人,他冷静下来细细思索后自然知道,晏泽芳所说的有道理。
利国利民的好事,倘他是女帝,自会同意施行政令。
可他还是不甘心呐……
郑从彦冷然道:“倘若天都有旨意送至北阳关,我自请辞行军司马一职,致仕天都。”
晏昭长叹一口气,此事已经可以说是板上钉钉了。
年关刚过,八百里加急的旨意抵达北阳关,同意建城设关,与朔北和谈,同时还有两道授官信。
郑从彦调职还都,擢为兵部侍郎,称得上是升官发财了。
晏昭这位御史大人的官位也未撤,监察北阳关建成设关之事,与朔北商谈互市通商,兼任行军司马一职。
看着是皆大欢喜的好事,但恐有心人以为是他逼走了郑从彦。
如此一来军中不服气的人不会少,虽不难办,但届时事务繁忙,忙中有人借机生乱。
景瑶为他拨了一队人马,随行保护他,晏昭看来,是大材小用了。
有人贴身保护新上任的行军司马,那些不服气看他不顺眼的,连凑近冷嘲热讽都做不到。
然而,晏昭成了北阳关除了不管是的守备外最有实权的官,少不得要行监察御史之职。
而这华光城,却也不似世人以为的模样。
“泽芳兄最近尽量少离开军营,年节到了,华光城没有太守,却有位德高望重的富家翁,少和他见面。”
晏昭不解其意,问:“德高望重的富家翁?在华光城?”
景瑶点头,神色复杂,她也说不好到底是不是德高望重,反正他在这里已经几十年了。
在一个战火频起,遍地刀兵的城池做富家翁。
听起来真是离谱。
“这位富家翁名范发财,最爱财宝美人,却不曾做过一件抢掠的事,反而开设了几处风月地,供军中将士……呃,需求。”
“要提防范发财用钱色来贿赂你。”
晏昭听罢一愣,嘴角微颤动,真是为难景瑶一个姑娘来提醒他这种事。
“他不是未曾触犯律法吗?怎地需要贿赂官员?”
“为了便宜行事。”景瑶道:“范发财在当地名声不错,贪财而不掠财,好色却不欺辱良家。他经营的风月地,士卒去了价格低廉,且女子所得卖身钱五成,差不多三年五年,多数不幸沦落风尘的女子就都能赎身离开了。”
晏昭垂眸,心中警铃大作,问道:“那些姑娘是华光城中人吗?”
“不是,是他去各地搜集到的流民,活不下去的苦命人。”
晏昭默了片刻,“素闻北阳关景氏治军严明,你父兄就坐视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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