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晚赏雪评论佳酿(2/2)
并非偏爱,而是谷梁立觉得他的儿子理当如此,从前的谷梁高是,如今的谷梁厚也是。
谷梁初并非圣贤,也不用些迂腐理学约束自己,遇到入眼之人从来不吝攫取,当然也不啬于赏赐。但他总不长情,多惊艳的得到手里把玩把玩便生厌倦——不过漂亮罢了。
弓捷远这对蝴蝶骨也是一样,不过漂亮。
谷梁初伸手过去摸摸。
弓捷远只给什么烙铁烫了一般,身子使劲儿一跳,猛然回头,怒目质问:“你作什么?”
谷梁初神情平淡,视线落在弓捷远露出水的胸骨上面,口里慢慢地道:“你这脊背甚薄,不像久用弓箭之人,孤却闻你甚善骑射。”
弓捷远诧愕稍减,仍旧有些不悦地道,“这有什么奇怪?做个假司尉也用不着武器,王爷管我拉不拉得弓呢?”
谷梁初脸上仍旧没有什么表情,冷冷说道:“你这性子就缺些管,多被调教调教多懂事些。”
弓捷远听得极不舒服,又觉他老瞧着自己,心里别扭得紧,一声不吭地往远处游。
谷梁初也不阻止,只是由后盯着他的身影。
池子久无人用,又给庄头着人死命刷洗一番,水极清澈。弓捷远以为能被热水遮住的部分其实都藏不住。
由后望去,粼粼的水波之下,一尾灵动银鱼缓缓行远,不知自己身形曼妙。
午膳用得太迟,泡够了澡天便黑了。四人不急吃饭,便在一处暖廊里面围炉赏雪。
白天时候雪虽未停,却只零星形状,到了晚间竟又变成鹅毛絮片,慢慢悠悠飞舞在空,赏看起来别有趣味。
弓捷远靠在窗边痴痴瞧着。
倒似辽东的雪。
谷梁初看了看他,对梁健道:“这样景色不该饮茶,该煮酒的。”
梁健起身欲唤庄头。
谷梁初又对他道,“司尉不善于酒,莫贪香烈,寻些梅子樱桃一类的果子酒来,拣甜淡的。”
梁健便去吩咐庄头寻酒,再烧一些耐嚼适饮的菜肴。
弓捷远则懒洋洋道:“你们不必管我,自己喜欢什么便要什么就是。”
“不过四人。”谷梁初道,“作甚落你一个?酒量也该练练,他朝领军带兵也做一方大将,壮行宴庆功宴的,喝上一口便晕头了,岂不让人笑话?”
“一方大将?”弓捷远立刻嗤笑一声,“王爷怎可随便玩笑?弓挽还有那一天吗?”
谷梁初看着他的眼睛不做声了。
弓捷远也不做声,仍旧转开头去看雪。他还有话未讲——莫说自己拆了谷梁初质计用心,便只由这三人连日说话并不背着自己便能知道,他日谷梁初不再耐烦看管于他,弓捷远大概也就保不住命。
难道却去阴司领兵?
酒菜上来,不过是些肉筋豆干之物,胜在烹饪精细。谷梁初示意梁健将些虾干炸鱼放在弓捷远的面前,然后拿过庄头寻来的梅酒,揭开盖子闻了一闻。
酒很不错,浓郁果味不掩酒香。谷梁初知其必有后劲儿,满意地与弓捷远倒了一杯。
弓捷远瞧那酒液红赤粘稠,又透着光,想起“葡萄美酒夜光杯”的诗句来,不由捏杯在鼻,也仔细嗅了一嗅。
谷梁初见状就又逗他,“这里孤也叫人下了慢毒,司尉喝是不喝?”
弓捷远一本正经地回嘴说:“粥汤茶水俱躲不过,哪里就差这点儿酒了?我不过是见识短,只认识刀子头,没见过这血一样的东西。”
谷梁初拿眼扫扫庄头。
庄头机灵得很,立刻上前介绍地说,“司尉好眼光,这梅酒叫做点绛唇,便用血梅酿的,个个都是无虫无疤的上等果子,且需生熟恰当,既不……”
弓捷远听他似要长篇大论,立刻擡手阻止,“好了我知道了,就是点绛唇么!这名字取的,是给男人喝的?”
庄头只陪着笑,“原本是给皇宫王府里的娘娘妃子们准备的。不过是因为男子善饮,这酒如同果汁,多少能够喝的?毕竟血梅少产,熬到秋时还能无虫无疤的不多,酿制也难,不保次次成功。但咱王爷要饮自是供得起的。点绛唇香浓悠远又带酸甜,别有一番风味,司尉不妨尝尝。”
弓捷远闻言便就沾唇尝尝,一面去用舌尖细品,一面说道,“血梅这么难得么?我也不知道的。”
“即是人人都唤少将军的。”谷梁初似讥似嘲地道,“大概只知望梅止渴这样的典故,哪里想到还能酿酒?”
“所以说好好的果子干嘛不好好吃?”弓捷远就哼一下,“非得砸扁了压出汁水再发酵的,实在太能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