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老账(1/2)
第96章老账
这两日京城里再一次炸锅了般热闹起来,只因两个炸雷般的消息。
一个是废公主宝悦,才刚大婚没多久,便在参加肃郡王府的消暑宴时,被玉珠县主逼得自尽身亡。
紧跟着另一个消息爆出来,便是当朝状元郎顾南章,和他那位被赐婚的夫人,竟暗中写了和离书。
一时间,满京城的百姓甚至都不知道哪一个消息更惊人,甚至还有街头百姓说是为了听这些话,特意跑进茶馆等人多之地。
京城各个茶馆爆满,人多的地方更是一个个说的唾沫飞溅。
这可真是比话本子热闹多了。
沈府丧事未了,自然没人敢在这时上门多事,更没人敢去直接问询沈家人这事的底细。
但宝悦的事,目睹的人多得是,那传出来的细节,几乎堪比亲眼看到的一般细致。
一时间,关注这事的百姓,都是义愤填膺:
毕竟人家废公主,连天子都大赦了,受了那么多罪,眼瞧着才大婚……就被肃郡王府逼死了。
怎么叫人不心生怜悯,又怎么不叫人痛恨那捧高踩低的肃郡王府?
肃郡王王府门口,夜里总是凭空被抛来一些碎菜叶烂石块之类,逼得肃郡王王府,硬生生多了几班护卫巡视。
由于和离书的事出来,沈府本就在风口浪尖上了,沈胭娇只能先回了新宅这边,闭门不出。
“你说说,”
钱氏叫她过来英国公府这边说话,明显也是为了这事急的黑眼圈都出来了,“这青天白日的,如何会有人说你们和离了呢?他们这些人,传谣也传得忒离谱了些。”
真真是气死她了。
“母亲别急,”
沈胭娇老神在在地笑道,“瞎传罢了——这哪儿有的事?”
顾南章已经跟她说了,和离书已经拿回,那肃郡王拿的是宝悦伪造的,她怕什么?
“真真当我英国公府好欺负了,”
钱氏还是着恼,“平日里也没得罪他们肃郡王府的人,他们是存了什么心!”
“怕什么,”
世子夫人在一旁劝道,“母亲别慌,怕是有人嫉妒四弟和弟妹两口子,眼红瞎传罢了。”
她之前是一向没怎么叫过钱氏母亲的,可自从之前世子的事后,大约是察觉到了钱氏这人并不差,如今叫母亲也叫的十分顺当。
钱氏点点头,叹一声道:“树大招风,这也没办法,四郎如今得天子青睐,谁都知道——”
“这肃郡王好歹也是位王爷,”
世子夫人笑着摇了摇扇子,“断没有这般轻浪敢随意诋毁人的,这事怕是背后另有缘故。”
钱氏不太懂这些,可她也算官宦之女,从小在这京城里长大的,能看出这应不是一般的造谣生事。
“只望别出什么大乱子,”
钱氏皱眉担忧道,“四郎毕竟年轻,被人盯着了就怕不好,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那盼着这回能逮着那贼罢,”
沈胭娇劝道,“母亲且喝口水,放宽了心等着罢。”
钱氏这才又咕咚喝了一气茶,转过心神问了宝悦的事情。
听沈胭娇略略说了后,她叹一口气道:“这世上的事,哪有定数呢?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可怜她一个金枝玉叶,最后走到了这一步——那玉珠县主也忒可恨了些。”
世子夫人摇着扇子,半垂了眼睑,这一回她没急着接话。
若不是沈胭娇夫妇帮忙,她的下场,也不会比那宝悦好多少……
她甚至无法想象,世子若是没死,她如今会成了什么样,她的儿子,又会成了什么样。
“你兄弟也难,”
钱氏说着看向沈胭娇又道,“他好好的新婚妻子……”
说到这里顿住了,怕又惹沈胭娇伤心,忙换了话头,“你这两日先在府里别出去,等这事平复了再说。你放心,但凡别的府里有些好事的来说话,我也不叫她们寻你去。”
英国公府里,自从顾南章当了状元后,就没怎么冷清过。
尤其是新皇即位后,眼瞅着顾南章年少权臣,京城里凡是能拉上点关系的,来访的,来叙旧情的……
真是一个络绎不绝。
她本身爱热闹,跟别的夫人少夫人们说话,也常常是说的兴起,听得兴起。
只是这回,不是好事,她也得拒一些人了。
沈胭娇忙应了。
新宅这边,宋嬷嬷她们说起宝悦的事,眼眶还红红的。
原本她们与宝悦并不熟,可瘟疫时,沈晏柳和宝悦都在,见的多了,虽说说话少,可到底也是熟人了。
“夫人,”
见沈胭娇从钱氏那边回来,宋嬷嬷忙道,“听闻那玉珠县主已经被肃郡王罚跪了一夜,叫她去皇庵寺里去清心改过去了。”
“有消息了?”
沈胭娇道,“这消息准么?”
“准,”
宋嬷嬷道,咱们新宅这边出去打听的小厮回来禀的,“好多人都瞧着那玉珠县主被车马送走了——”
“清心改过?”
沈胭娇冷笑道,“逼死了一条人命,单就送去庵寺里清心改过便完了?”
这肃郡王果真是心大了。
大约心底里也未曾将宝悦的死太当一回事,还想着暂且将玉珠送出去便能躲过这阵风头。
“那玉珠县主的生母,”
宋嬷嬷道,“听闻是肃郡王的侧妃,年轻时是个大美人,极为得宠的——不然,玉珠一个庶女,王府里庶女好几个,单就她封了县主?”
想来也是肃郡王极为宠爱这个女儿,不然也不会养成那般跋扈的性子。
“还说肃郡王府又派人去沈府商议此事,带了重礼,”
宋嬷嬷又小声道,“却被咱们大少爷将那礼连带着那人,一起丢出了门外。”
沈胭娇冷哼一声:“他想私了,这可真是昏了头。”
一边拿重礼想让沈家私了,一边却又拿出和离书诋毁顾南章……肃郡王真是想得美。
“不知在朝堂上会不会说这些事,”
宋嬷嬷担忧道,“今日姑爷去上朝后,一直也没消息传来。”
家里还有小厮一直候在宫外,就等着有消息立刻回禀,谁知一直等到眼下,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沈胭娇心里也有些不安。
她并不是担心和离书的事项,毕竟宝悦还回了真的,给肃郡王的是假的……
她担心的是,顾南章他们能不能将这个口子撕大了,一举能将暗中的一些人扳倒,这才是重中之重。
一来,朝中局势早些稳定,前世后来的盛世局面只怕会提前到来。
二来,这回已经和一些势力撕破了脸,若是这次留有余患,就像有小人一直盯着一般……不定什么时候因了什么事,便又有新的麻烦。
再多的,她也不能深知了。
心里不由盼着顾南章早些回来,好叫她问一个清楚。
……
烈日炎炎。
此时的朝中却是另一番感受,摧枯拉朽般的飓风在这一日席卷了整个朝堂,有人冷汗涔涔,有人热情激涨,又有人袖手旁观……
种种不同,搅乱了朝堂素日来的沉寂板滞。
谁都没想想到,新皇登基来的第一刀,竟是由一个看似离谱的小事给勾了出来。
一封和离书,引出了肃郡王陷害礼部左侍郎顾南章的风浪。
又借此,串联起之前的几桩事件,甚至还有兵部的奏折莫名失踪一案……一案接着一案,一波接着一波。
天子大怒,借肃郡王无端陷害朝廷命官的理由,立刻下了宗狱。
一旦进了宗狱,说不说便不是肃郡王自己做主了。
没过两日,肃郡王等人一一招了,又细细审过数日,折腾了将近一月多之久,那摞起来能堆满两个案牍的卷宗,才被一一整理完毕。
尘埃落定。
大势也便定了。
等彻底过了这事,暑气都消退了不少。
这是新皇登基以来的第一次大规模的肃清,由此也奠定了新的朝廷班子的稳固核心。
整个朝堂焕然一新,新政国策等等推行少了阻碍,一切都有了新的发展。
顾南章每一日都是早出晚归,这两个月又瘦了许多。
“快将这碗汤喝了,”
这日,沈胭娇盯着顾南章道,“这么久都没好好吃过东西,照照镜子,瘦成什么样了?”
顾南章一笑。
由于瘦了不少,下颌线条更显得有点凌厉,少了些先前读书时的那种温润君子感。
眼神也有些不同了,本就清冷的长相,如今加上这深邃莫测的眼神,越发给人一些压迫感。
他这一笑,虽说压迫感少了些,可偏又多了一种笑面虎一样的难以言明的东西。
“别笑了,”
沈胭娇道,“越笑越像个老狐貍。”
顾南章笑得手一抖:“我是老狐貍,你是什么?”
“肃郡王要被赐死了?”
沈胭娇没跟他继续玩笑,问起了正事,“阖府男的流放,女的进教坊司么?”
“是,”
顾南章道,“不止他……这些人背地里做的恶太多,罄竹难书了。”
说着又一笑,“不过有一事也挺有意思,你想不想听?”
“说说,”
沈胭娇忙道,“什么事?”
“你有没有疑惑,”
顾南章笑道,“那肃郡王先前在先皇时,太子和四皇子的夺嫡中能全身而退,应是个高人,可为何最近却屡出昏招?”
沈胭娇:“……”
有点囧,她其实根本没想过这个。
顾南章见她一怔,便知她之前没想过,不由又是一笑。
“笑什么,”
沈胭娇道,“你当谁都跟你一般,是个老狐貍么?快说,为何呢?”
“这府里先前都讲究一个吃不言睡不语,”
他喝了一口汤,道,“如今自这位母亲来后,除了大宴时有些规矩,平日里都不讲究那么多了。”
沈胭娇知道这个。
其实在沈府,规矩也大。
就算是家宴,除了酒席上玩笑行令外,平常家宴,也是听不到一声说笑咳嗽的。
只是她不喜欢。
如今到了钱氏这边,钱氏正巧也不是那一定讲究的人,又爱热闹,她们婆媳吃东西时,便十分自在。
先前和顾南章心存芥蒂时,极少一起吃饭。就算一起用饭,也都是静默无声的。
后来和顾南章没了那些芥蒂,两人像是才认识相熟了般,越来越熟的有些没规矩了。
就比如眼下,她和顾南章用着饭,却依旧有说有笑,只不过说笑声音都很小罢了。
这样的放松,她心里是欢喜的。
这时忽而听顾南章说起,沈胭娇还以为他不满了,不由疑惑看向他。
“这样极好,”
没想到顾南章一笑道,“我忙起来,见你都少,想放松说些话,也没多少功夫——”
“说正事,还说肃郡王的事,”
见她等得急,顾南章笑道,“那肃郡王为何前后大大不一样,只是因为,他府上一个幕僚换了。”
沈胭娇讶异地啊了一声。
她知道那些权贵府上的幕僚,都是为这些权贵出谋划策的,也都是这些权贵的心腹。
不过,幕僚也是人,虽说都是效忠主子的,可幕僚若是请的不合适了,幕僚之间也有争斗排挤。
那些权贵用幕僚,就如天子用朝臣一般,都想用的是忠臣能臣,可是,忠奸又没刻在各自的脑门上,因此能不能看准人,用对人,也是主子的一种能力。
“你是说,先前他有一个得力的幕僚,”
沈胭娇诧异道,“后来却换了,因此昏招开始频频出来了?”
“差不多就是这意思,”
顾南章道,“那幕僚被其他人排挤诋毁,被人寻了一个错,叫肃郡王暗地里弄死了。”
参与主子的事太多了,其实只有一条路走到黑。
半路无论是被主子丢弃,还是自请离开……基本都是死路一条。
那肃郡王一时失察,竟弄死了最得力的心腹。
加上时局变幻太快,其余庸人的谋划便跟不上了……种种缘故叠加在一起,最终导致了肃郡王从暗处,被逼到了明处。
“这事也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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