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6章(2/2)
“好像不是。”石罂花挠挠叶片,“它应该就是我的一部分——但我真的没有留分身,除了植核也都是完整的啊。”
“而且,”它话语微顿,挥着自己的毛衣针道,“它百年前就在这儿了,可我百年前还在碧霞村呢。”
昭瓷大脑停止运转,快烧干了。
怪事,全都是怪事,她似乎抓住些什么却不能联系在一处。
灰狼安安静静待在她身边,就地坐下。
石罂花也开始织起自己的毛衣,那她要干什么呢?
出又出不去,走又不敢乱走。
昭瓷发了会呆,望眼天,
摸摸自己的肚皮,找了块石头坐下,倒不怎么惊慌,就是……
有点饿。
饿着肚子还要思考,她好难。
昭瓷捡了根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梳理整件事。
好消息,卯日灯在她手上。
坏消息,没有灯芯卯日灯没用。
更坏的消息,她和卯日灯都到奇怪的地方了。
这是哪?谁在这座山上布阵?那头灰狼是什么身份?
还有刚才那朵……唔,石罂花二号,怎么会同时有阿紫和石罂花的气息?又和植核扯上关系。
原先就积攒一箩筐的疑问,现在更多了。
这段时间,昭瓷发现冥冥之中,有股力会修正这个世界偏离的剧情。
不管剧情的结局怎么样,过程是一定要走的。
昭瓷还记得在三七客栈,阿紫回来拿卯日灯时,说的是:“差点儿把我的宝贝忘了。”
涂珊珊与阿紫相同状况时,说的内容是她该走的剧情。
那有没有可能,变成魔物时的阿紫,拿走卯日灯是想交给魔主?
她用阿紫的躯壳去偷灯,所以被城主认作是精怪;魔化之后将灯交给魔主,符合小说里下属献上卯日灯的剧情。
昭瓷肚子咕噜叫着。
她实在没法继续思考,用树枝在地上画了个简笔人。
画的时候脑子空空,画完后,盯着小人脸颊点上不久的痣,昭瓷迟缓眨眼,没懂自己怎么把薛忱给画出来了。
薛忱有发现她丢了吗?
昭瓷尾指微屈,想起前不久她好像才勾了下他的尾指。
远处的枯树林缠着层薄薄的黑雾,在阳光照射下,灰蒙蒙的,显而易见得是整片魔气。
唔,还好被丢到这的是她。
昭瓷撑着脑袋想,微弯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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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到底什么鬼地方?”
红光一闪,巴掌大的凶兽停在薛忱肩膀,正是元气大伤的饕餮。
“幻境和现实反复横跳,还不带任何征兆。”饕餮啧啧赞叹,“许久没见过这样出色的阵法了。”
薛忱仍没回神,垂眸盯着自己的指尖,上边似乎仍存抹温热。
指腹无意识地摩挲,他又撩起眼皮,环视周遭过于寂静的树林。
饕餮与他视线同步,发出意味不明的笑声:“这瓮城也是卧虎藏龙,还有这等人物。若非方才亲眼所见,我还真得以为做了场梦呢。”
薛忱没应声,神色分外冷淡。光线昏暗,他大半张面颊都隐匿在阴影间。
一切恢复正常,树木、青叶、砂砾又都成了能触及的东西。
方才立着灰狼的那块石头旁,花样的沙画安静如初。
薛忱目光微动,乌睫又欲盖弥彰垂下。识海里的那抹联系,已然成了若有若无的状态。
去哪了呢?
他想着,面上却出奇得平静。
碎金样的阳光漫洒入林,青叶间,亮泽跳动不止,与姑娘家发带流转的亮光有点异曲同工。
薛忱微颤睫毛,刚欲有所动作,却倏忽皱眉,捂着唇,剧烈咳嗽几番,背脊不自觉弯折,鲜红的液体从指缝间滴落在地。
一片寂然,只能听得少年压抑的咳嗽声。
饕餮看了半天好戏,才存心给他添堵似的,佯装关切:
“痛不痛啊?”
薛忱体内的魔气,全都是用来压制他的。确实,效果甚佳,他不说逃跑或是作祟了,连本体都难以维持。
但……
饕餮看眼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又看眼面如白纸的少年,幸灾乐祸。
人体就像个容器,再怎么扩充,容量都会是有限的。无限制地往里填塞,早晚得有到临界值的那天。
凶兽命与天同,他确实无需着急。
熬就行了。
薛忱大抵能猜到饕餮在想什么,睨他眼,懒得搭理。
他拭去唇角的血,走到那副沙画前,半蹲下去,将指尖的血迹抹在花芯,眉眼微弯。
“你这在干什么?”饕餮弄不懂他,倒还记得原先这还有个人,抖着爪子道,“别管那小姑娘了。你的玉佩都还在她那,她肯定不会死。伤点残点没什么大不了的。”
说的是薛忱之前大半夜道别的时候,将玉佩留给了昭瓷。
“走吧。”饕餮觑眼薛忱冷淡的神色,估摸他也不关心这事,便不再说,拍拍他的肩膀道,“这地方和不周山一样,诡异得很,你想待这我还不想呢。”
没人应声。依哗
薛忱伸手,将被风稍许吹乱沙画补齐。
饕餮不满他这等态度,轻啧一声,觑眼薛忱的神情,又好奇询问:“你在想什么?”
突然的,它那双冰冷的兽瞳猛地瞪大。
那片平平无奇的沙画,突然就像有生命似的。蜿蜒的红线自花蕊处蔓延,妖冶异常,霎时疾风大作,左右枝叶摇曳不休,似发出阵阵怒嚎。
不能用术法,所以他就又是血祭,又是神魂契的。
重获自由指日可待啊。
饕餮啧啧摇头,也不劝,巴不得他再折腾一些。
视野里,少年那身白衣很快被染作深色,被风吹着猎猎作响。
他侧过脸,漫不经心地拭去唇角血迹,温和笑道:“想把这座山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