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2）

第1章

宁宸渊这一生极为漫长，若说罪恶也挺多的，但他自觉亏欠的只有三个人。

第一个是他的徒儿，碧桃。

碧桃是他们去宣城路上遇见的，那时候的她还是个四处行乞的乞儿，刚满十岁，正是幼学之年。

她不知道父母是谁，跟着爷爷一路向东乞讨过日。

不久前赶上瘟疫，爷爷病死在路上，就只剩下她一个跟着那群流离失所的人进了城。

许是她年纪太小，模样看起来就跟只有七八岁似的，比她大一些的都欺负她，还要抢她的东西，她经常一天都得不到一口吃的。

她饿得实在太难受，看见路边卖包子的，抢了就跑。那些人拿着棍子追了出来，差点将她打死。

她惊恐的四处躲藏，慌不择路撞了刘瑞的马。马惊了，眼看要被踩死了，宁宸渊飞身将她救了下来。

事后，宁宸渊见小丫头实在可怜，便替她付了钱。

本以为这事就这么结了，可谁知这小丫头在他们停靠的客栈外守了三天三夜，一直追着他们离开的车马跑到城门口，怎么说也不愿松手。

那时候宁宸渊带着刘瑞也过的艰难，他们实在不方便还拖着个小丫头，他只能将身上的钱又匀了些给她，让小丫头不要缠着他。

可对方根本不听，还将钱全部还给他。只是拖着他的衣角，让他带着自己。

她说宁宸渊像她失散多年的爹！

一旁的刘瑞听得来哈哈大笑，打趣的说了声，不知道宁叔还有个这么大的女儿，难道是自己素未谋面的小妹？

小丫头睁着大大的眼珠子不知道那群人在笑什么，她只眼巴巴的瞅着宁宸渊，生怕再从他嘴里说一个“不”字。

“求求你了，带走我吧，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眼泪让这张脸花得更难看了，宁宸渊低声轻叹之后，伸出了手把她脸上的眼泪抹了抹，还牵起了她脏兮兮的手。

“这句话，以后不准再对任何人说了。”

宁宸渊同意了，而这样的举动叫马背上刘瑞极为意外。

刘瑞让人带她到后面收拾一下，这才转头疑惑的问起宁宸渊。“宁叔，咱真的要带上这个小丫头啊？”

宁叔可是一直冷冰冰不通人情的，怎么就答应了喃？

为什么啊？

宁宸渊也知道自己这样的决定太过冲动了，是极为不明智的，但是看着那双黑黢黢的眸子望着他。

他隐隐动了恻隐之心。

宁宸渊朝车队后头望了一眼，见她乖巧的任由着随行的人收拾干净，也不哭闹，只是小小的一团一捏就会碎一样。他又把头转了回来，眸子里一点也看不出任何情绪。

“这小丫头八字很轻，魂魄残缺，养不大的。修道之人凡是遇上了都不会见死不救，就当积福了，放在身边养一养，或许她还能多活几年。”

这丫头命格太弱了，或许自己身上的气运能帮助她养养魂。

可最终的命运早已天定，宁宸渊改变不了，他也不过是这乱世上漂泊的一人罢了。

那时候是四月下旬，桃花已谢，树上挂着尚未成熟的青桃子，小小巧巧的，又酸又涩还不能入口。

宁宸渊看着树上这些小骨朵，随口给她取了个名字，就叫了碧桃。

碧桃挺喜欢的，因为她终于有名字了。而宁宸渊也没想到，他一养这个小丫头就是两年多。

他们一路颠沛流离的，走了许多地方。一个年轻男子身边还带着个小姑娘，说起来实在不好听，便叫碧桃改口叫了他一声师父。

当师父就得有师父样，宁宸渊不但让她日日打坐诵经还教了她识文断字，毕竟不好好识字，她连《三官经》都认不全。

刘瑞本来还说要认碧桃当妹妹，这样以兄妹相称旁人不能说什么。

宁宸渊心中一动，可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刘瑞是皇族之后，当年宫变出逃，一行护卫并没有剩下多少。而恰逢遇到宁宸渊，对方这才施以援手救下了他。

一方面是刘瑞认了个妹妹，她的身份地位改变叫跟在身边的随行的人怎么看？

而另一方面，皇族的身份太过尊贵，小丫头的命格本来就够轻了，她压不住。

碧桃倒是对这层关系很满意，天天围在宁宸渊身旁“师父、师父”的叫着，叫一向冷冰冰的宁宸渊脸上多了几分温柔的颜色，眸子里也有些笑意。

金钗之年的礼物，宁宸渊没给她买什么饰物，只亲手给她削了桃木发钗替她别在了头上。

连刘瑞都将自己身上当年从宫里带出来的琉璃珠子，给她编了根绳链套在脖子上，以祝贺她长大了。

虽然他们这一路艰难险阻吃了不少苦，有追杀有流匪的，但在宁宸渊的身边的这两年是她人生最幸福的时光，队伍里都待她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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