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1/2)
第115章
晌午时下了场大雨,连阴天,空气里潮湿黏热,院子上空黑沉沉的宛若笼了一块巨大的黑布。
饭后,李幼白歇了一刻钟后照例起来看书,廊庑外飞来几只鸟,叽叽喳喳叫着,她恍若未闻,低头看的专注。
半青蹑手蹑脚去赶鸟,碰见抱着一摞书走来的莲池,禁不住咧嘴小声道:“有没有小网兜子,把这几只鸟罩住,总也赶不走,非要过来打扰少夫人看书。”
莲池瞟了眼,凑头过去道:“不急,等会儿我出来去撵。”
书是卢辰钊吩咐送来的,李幼白看的很快,又勤勉,隔三差五便要去买新书补上。幸好她看的杂,不挑剔,如今城中的书肆掌柜也全都认得莲池,见面十分热情,提到要为李大人采买,更是利落干脆打了折扣,还总想着要李大人的墨宝放在店中引客。
李幼白打了个喷嚏,眼眶发酸。
这几日刑部出了件怪事,舅舅领尚书职后,原尚书钱杨舟钱老大人便致仕回乡,但途中遭遇水匪,下落不明,事发十日左右,舅舅收到一封密信,要他单独去扬州见面。
舅舅与钱老大人关系不错,遇到此等大事,自然不会置之不理。
且钱家人登门央求,哭的很是悲痛,舅舅崔钧便点头应了下来,要往扬州走上一遭。此举惹得崔家上下不安,尤其是外祖父崔泰,未阻拦,但却让舅舅带上一队亲卫,暗中保护。
李幼白总觉得哪里不妥当,这几日趁着空隙便查找翻阅,想赶在舅舅离开前给与线索帮助。既然劫的是钱老大人,那么事情兴许跟他在任上有关,而劫匪点名让舅舅去支应,怕是刑部有重要人物,要与之周旋。
会是谁?
李幼白翻看了诸多案录,始终找不到矛盾所在。结案的卷宗大都没有异样,签字画押,三方审核不曾有疏漏。且重大案件里,似乎没有人有这个能力去劫钱老大人。
她看的头疼,听到窗外咚的一声响,擡眼,却见莲池掉在树下,半青蹲在旁边拉他,地上还有一支长杆,网子里的鸟扑棱着翅膀拼命挣扎。
“少夫人,对不住,吓着你了。”
是颗槐树,幸好莲池站的地方不高,摔得龇牙咧嘴,拿手拍了拍屁股,又冲半青安慰:“我没事,皮实,你快看鸟,别叫他再飞了。”
鸟?
李幼白神思变得飘忽起来,那鸟的翅膀五彩斑斓,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叫声清脆响亮,莲池捉它时,又被啄了几口。
“坏鸟,一看便不是京里的。”
话音刚落,李幼白倏然睁大眼睛。
是了,为何非要选在扬州见面,为何从重重卷宗中找不出破绽,而此人有能力劫持钱老大人,也就意味着他身份不俗,或许在结案的卷宗里有他,但一定是隐姓埋名,藏匿了不为人知的身份。
扬州水路陆路四通八达,届时往四个方向逃窜,可谓顺理成章。
李幼白不由地想起年初便轰动一时的海匪事件,盗贼猖獗,沿海一带百姓接连遭殃,渔船被毁,家园受损,夜不闭户变得奢侈,甚至在白日里都得紧紧合上门窗,唯恐那突如其来的盗贼踹门而入。
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官府也数次围剿,但效果不好,海匪个个通晓水性,一旦看到官兵赶来,滑的如泥鳅一般,呲溜便跃入水中,借着本能优势蛰伏,待游到贼船,便赶忙上岸,带着抢夺来的金银逍遥快活。且他们作案的时间不确定,全凭心情,那地方偏远,久而久之官兵便也乏了,县令将此事呈禀朝廷,却也是一级级压下来。
说到底,登州地界不足以让朝廷动心思,便这么得过且过了。
李幼白深吸了口气,难道钱老大人的失踪,当真跟这伙儿海匪有关?若如此,舅舅只身前去,岂不是太过冒险。
思及此处,她立时站起身来,三两步走出门口。
莲池和半青扭头,抱着那鸟儿满脸诧异。
“备车,去崔家。”
卢辰钊从宫里回来,不见李幼白,又听莲池道她神色匆忙,刚跳下马便又翻身而上,一甩马鞭朝着崔家奔驰而去。
他去的晚了些,崔钧已然启程,而李幼白竟二话不说跟着追了过去。
天色漆黑,卢辰钊心神不定,马匹沿着码头逡巡数回,灯火寥寥,唯有江面的风带来一丝清凉,却怎么都吹不散他心中的郁结愤懑。
他知道一定是发生了急事,但还是忍不住怪她唐突,不管如何也该留口信给自己,或是去宫里走一遭,同他商量。至少他能想办法护着她,就算帮不上忙,他知道了,总比闷头闷脑的好。
他牵着马,像是一具笔挺的小山伫立在江岸。
天下起零星的雨,打在他身上,愁眉紧锁,莲池气喘吁吁地跑来,道夫人带着小世子进京了。
回去后,云哥儿趴在榻上与几个仆从玩木雕,他如今扶着东西能站起来,走不了几步,又扑通摔倒,却也不哭,擡起头来冲着人咯咯地笑。
卢辰钊有一瞬的怔愣,云哥儿笑起来跟李幼白很像,明亮的眼睛漆黑如墨,皮肤雪白,鼻梁秀气,胖嘟嘟的腮惹得人想捏一把,虽被母亲骄纵,但没有惯坏性子,是个懂礼可爱的孩子。
“知道你们忙,便把云哥儿带过来,再有几日便该抓周了,你们是他爹娘,总得见证那要紧的时候。”萧氏心满意足,看了眼云哥儿,云哥儿张开小手朝她扑过去,萧氏接住他,一口一个心肝儿的叫着,擡起头扫了眼,没看到李幼白,忍不住纳闷:“幼白更忙了吗,怎这个时辰还没回家?”
卢辰钊应声,走到跟前伸手捏了把云哥儿的脸,淡声道:“大理寺近日忙,脱不开身。”
萧氏把孩子递给他,云哥儿没认出他来,却也叫抱,趴在他肩膀啃了口,满是唾沫。
“夜里还回来吗?”
萧氏心里咯噔一下,面上不显。
卢辰钊别开眼,抱着云哥儿走到窗前颠了颠,萧氏便瞧出他有意躲避话题,遂叹了声,道:“你们两个都忙,却不知如今忙到如此境地,她...她的确能干,如今的齐州城,谁见了我都得道声羡慕,恭喜,说我们公府好福气,娶了李大人这等好官。
我也高兴,毕竟是咱们卢家媳妇,可她跟你,哎,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横竖是你们自己的事儿。
阿钊,我作为过来人,只劝你一句。”
卢辰钊转过身来:“母亲说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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