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害怕(1/2)
我害怕
从十四岁起,蓝濡再也没有因为为唐拥淮挡刀而受伤过了。自从把小树苗送去军校好好学习了一番之后,这孩子进步飞速,几乎不用他操心。
就连当时差点儿被希林识破身份,他也处理得很好,完全不需要蓝濡出手。蓝濡没想到有朝一日他还需要帮唐拥淮挡刀。
挡的还是他仅剩的唯一一个亲人的一刀。
这不闹着玩儿呢吗?
在被瑞尔斯一刀刺进胸膛的一瞬间蓝濡只剩下唯一一个念头。
他算是知道这小子之前捅人喜欢捅胸口这一招是跟谁学的了。
意识很快被黑暗吞噬,蓝濡在闭上眼的时候好像听到了唐拥淮撕心裂肺的怒吼声。
错觉吧。
他闭着眼这么想着。
那小孩不是被他关在车里了吗?
*
唐拥淮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眼神空洞。
分离的时候这个孩子还那么小,如今已经长高这么多,隐隐已经显露出了属于帝王的气质。
他有一双和他父亲一样充满权力的眼睛。
“陛下……”
瑞尔斯忍不住出声叫了他一声。
可是那双眼睛此刻视他如空物。
瑞尔斯正要再说些什么,手术室的门突然打开。唐拥淮仿佛在这一刻才苏醒过来一般猛地站起身。
“他怎么样了!”
方野长舒一口气,“已经止住血了,不用担心。”
他看了眼心急如焚的唐拥淮又看了眼他身后满脸写着疑惑的瑞尔斯。
真是麻烦的要死。
“他打了麻药,估计还需要一段时间才会醒,你要是想进去看看就去吧。”
说罢他一把拉过瑞尔斯,“至于你,先跟我过来。”
尽管蓝濡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新伤痕全是拜这个人所赐,但是蓝濡也并非善茬,瑞尔斯身上大大小小的伤也不少,有些地方还在滋滋飙血呢。
要不是这傻大个身体素质好,这会儿早晕过去了吧。
方野又气又无奈地把人拉走。
两人走后,唐拥淮站在病房门前久久不敢开门,半响他颤抖着手推开门。
病床上躺着的人面色惨白。
本就瘦弱的身体此刻套在宽大的病号服里更显单薄。
好像一阵轻飘飘的风就能将他带去。
唐拥淮站在床前好一会才轻轻俯下身子。
他的支撑,他现在仅有的一切,差点在他面前破碎。
在病房外的时候他的脑子很乱,太多太多的记忆堆积要将他淹没。
他看见父亲那双满是恨意的眼睛。
“你这个怪物,是你杀了我的妻子,你为什么要活着!为什么一个人活着!!”
每一句都像是一把锐利的刀割在他身上,看不见血却鲜血淋漓。
他看见顷刻间沦为废墟的帝都,尘埃满天中无数想要保护他的人倒在面前。
那一刻他不知所措,唯一的念头只有瑞尔斯留下的一句话。
“要活下去。”
可是怎么活下去?
前路满是黑暗看不见光,要怎么才能活下去?没有人爱他,所有人都希望他去死,谁会想他活下去?
那个时候他看到一抹月光。
初沐浴在月光下的时候他是觉得冷的,这月光似乎穿透了他的身体,留下一个冰冷的拥抱。他抓不住那月光,于是更加焦急的想要拥有。越是心急越是得不到。
甚至看见月亮险些在他面前碎成一地。
床上沉睡的人呼吸绵长,对外界的一切都没有反应,显露出难得的乖巧宁静。
如果他真的那么乖就好了。
轻轻拂过蓝濡发丝的时候,唐拥淮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如果蓝濡能乖乖听他的话就好了。
不是在有危险的时候一味的把自己保护在身后,锁在车里,而是被他保护在身后。
他明明早就不是曾经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了。
唐拥淮握住蓝濡细瘦不堪的手,凝视他厚密如小扇的睫毛,然后慢慢靠近。在蓝濡额前落下一个轻轻的吻,虔诚的像是信徒膜拜神明。
*
蓝濡就从昏迷中醒来的第一眼对上的,是一片静谧的森林。
唐拥淮那双碧绿的眼睛让他稍微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
“你怎么样了?”
唐拥淮准备扶他从床上坐起的手顿时一僵,好半天才开口,“我没事……”
蓝濡转了转僵硬的脖子,正要开口问瑞尔斯时,病床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你醒了?”
方野惊讶的看着坐在病床上的蓝濡,麻药劲一般至少得两个小时后才会逐渐转醒,蓝濡这才半个小时就醒了。
蓝濡点点头,他现在嗓子有些发干,不太想开口说话。
“袭击你们的人你知道是谁吗?”
正欲开口说话时面前突然被递过来一杯温水,蓝濡顺着水杯看去,看到的是唐拥淮此刻满是阴郁的脸。
“我知道,我会负责一切和瑞尔斯的解释。”
唐拥淮往前走了一步,恰好将蓝濡完全挡住,似乎是要将人藏在身后一般。
虽说是醒了,但是蓝濡整个人仍然觉得处于晕晕乎乎的状态之下,方野给他备好了药后又不免唠唠叨叨好一顿,这才把人送回去。
“你不等他一起?”
方野有些讶然,他还以为经此一事,那个小疯子得寸步不离的跟着蓝濡呢。
“不用了,我让他和瑞尔斯彻底聊完后再回来。”
小树苗和真正的监护人一定有很多话要说。
他就不必要打扰了。
虽然瑞尔斯捅的那一刀很深,让蓝濡时隔许久第一次吃瘪,但是不得不说他还是很开心的。
瑞尔斯的出现意味着交班工作已经快要步入尾声了,接下来全是唐拥淮和瑞尔斯如何割裂帝国内部权力,迅速组建一支军队,静待时机杀回帝都。剩下的所有的辅助工作都可以交给伊尔和方野这样的专业人士来处理。
他这个挡刀炮灰可以下线了,往后小树苗就不需要他的庇护了。
麻醉后劲又一次漫上来,蓝濡随便应付了一些吃的倒头歪在床上,迎接他熟悉的黑暗。
推门而入唐拥淮看着床上熟睡的人,心里的不安感逐渐放大。
他不敢去想当时如果自己没有及时阻止瑞尔斯,如果瑞尔斯的刀再偏离几公分,一切会怎么样。
“你真的能够看清那个人的真面目吗?”
瑞尔斯的声音又一次在耳边响起。
唐拥淮慢慢走到床边,看着蓝濡沉睡的侧脸,突然生出一种无力感。
他讨厌这样的自己,也讨厌这样的无能为力。
*
蓝濡正在做梦。
一个奇奇怪怪的梦。
梦里他先是被一只体型巨大的黑豹追着,眼看快要被追上时他眼疾手快,抓住一根树枝,翻转一跃,爬上树。
底下的黑豹擡头望着他,纯黑的瞳孔直直望着他,蓝濡正抓着树枝时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缠上了自己的腰,低头一看,是一根足有腕口粗的藤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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