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 动怒(1/2)
22动怒
◎让我看看,是谁欺负我们世子了?◎
戚珩洲在宫里等了两日,仍没等到谢凤林进宫求见。
他有点坐不住,想去安乐侯府看看,却没腾出时间。只得又让庞椿去送了一趟东西,这回是鞑靼诸部进贡的牦牛肉,谢凤林在塞外七年,说不定会喜欢。
谁知庞椿回来说:“将军不在府上,老奴只好把东西交给世子了。”
戚珩洲:“林儿去哪儿了?江术怎么又没上值?”
“世子说将军出去玩了,他这两日染了风寒,告假养病。”庞椿答。
戚珩洲看了眼外面阴沉沉的天色,“最近动不动下雨,她怎地还不安分?”
而且,既然得知程宗怀要害她,她不想着怎么对付,还有心思玩儿?
戚珩洲想了想,决定明日打着祝太后的旗号,让她入宫。
江术那天下午喊头晕,谢凤林没当回事,谁料晚上他真发起烧来。
大半夜把云秩叫来开方子,施针,次日上午烧才退了。但身上仍没力气,时不时咳嗽两声,这几日一直在家躺着。
谢凤林陪了他两天,江术见她在房中呆着无聊,便劝她出去走走。
谢凤林这才出府,顺便去云济堂帮江术取药。
“咳嗽减轻少许,只是说身上没劲儿,脸色也不好看。”谢凤林跟云秩描述江术的病情,“今早吃了小半碗粥,中午吃了几个小馄饨就说吃不下了。”
云秩平静道:“世子的饭量本就不大,生病肯定更吃不下东西,夫人莫要担心。”
谢凤林叹气,“这破天气也是,该暖和起来了。”
云禾看在眼中,忍不住笑,“我看你比侯夫人还关心江术。”
谢凤林瞥她一眼,“我哪是关心他,他那么大一个人,整日病病歪歪的,谁见了都烦,我只是希望他早点好起来滚去光禄寺,我才清静。”
“他若病死了,你不是更清静?”云禾道。
云秩瞪了妹妹一眼,“胡说什么?”
谢凤林沉默,云禾话糙理不糙,她一开始嫁给江术,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不就是因为他身体不好,活不长么?
但知道和眼睁睁看着他从生病到死亡是两回事。
在战场上她见证了太多死亡,甚至有点麻木。
但如果可以,她还是希望生命可以再长一点,尤其江术这样风华正茂的小郎君。
云禾见谢凤林眼中有些黯然,不由走到她身边,拉了拉她的衣袖,“我逗你的,谁也不想看着世子出事,我前几日还和哥哥商量,怎么给世子开调养的方子呢。”
谢凤林没怪云禾,知道她是开玩笑。“有法子调养么?”
“暂时没有特别好的法子。”云秩说:“世子若是能少些思虑,估计会好些。”
云禾奇怪道:“光禄寺的差事很难么?”
谢凤林心说他才不是为光禄寺的事情思虑,这人不知道整天在想什么。
云禾又问起往镇北营送东西一事,谢凤林说:“前日离开洛阳,估计清明左右能到。”
云禾颔首,又拿来一包大枣,“这是王大娘送来的。”
谢凤林蹙眉,“你不该收的。送信只是举手之劳。”
“我本不想收,实在拗不过。”云禾笑着抱怨,“大娘太热情了。”
谢凤林只得收下大枣,“替我跟王大娘道谢。”
谢凤林在晚饭前回到侯府,她估计江术又在睡觉,便放轻脚步,也不让立夏她们吭声。推开房门却听到江术的声音。
“嬷嬷,您瞧我这身体,能活着已属不易,不敢妄想别的……”
“世子若真想明哲保身,就不会娶将军。”
“她……”江术叹了口气,低低咳嗽起来。
“老奴给您倒杯茶。”
柳嬷嬷说完,掀开里间的帘子,正对上谢凤林的视线,表情有一瞬的慌乱,随即笑道:“夫人可算回来了,世子刚醒。”
谢凤林看了她一眼,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便进了里间。
“夫人,外面冷吗?”江术咳嗽完,缓了两口气才问。
“不冷。”谢凤林说,她垂眸看了眼江术,他斜靠在床上,咳得眼中泛着一层水气,脸色苍白如纸。
“陛下让庞公公送来两斤牦牛肉。”江术说。
谢凤林蹙眉,“怎么又送东西。”
“这是呼延部进贡的。”江术一笑,“陛下大概以为夫人会喜欢。”
谢凤林:“在塞外整天吃牛羊肉,早就烦了。”她想了想,“你倒是可以吃点,吃牛肉补气生肌。”
“好。”
谢凤林脱了外袍,换上一件家常的衣服。
谢凤林很多衣服是回洛阳后乔叔、立夏他们帮着准备的,想着她要嫁人,各种红色居多。
谢凤林不挑,在家经常穿这些。
“刚去云济堂拿药,云大哥说,你这病,要少思虑。”谢凤林说。
“嗯。”江术乖乖应着,目光一瞬不瞬盯着谢凤林看。
柳嬷嬷端了两杯茶进来,又跟谢凤林商量,晚上给江术炖牛肉的事情。
谢凤林随口应着,让她去跟厨房交代。
柳嬷嬷走后,谢凤林靠到软榻上,拿起手边的书翻了两页,又状似不经意地问江术,“怎么让柳嬷嬷进屋伺候了,远志呢?”
“不知道去哪儿了,我刚叫他没人应,柳嬷嬷便进来了。”江术说。
谢凤林不咸不淡地“嗯”了声,看了没两页书,就到了摆晚饭的时候。
正吃饭,宫里来人,说祝太后明日请谢凤林进宫赏花。
谢凤林心中再不乐意,但既然祝太后请,她就没有不去的道理。
“明日让柳嬷嬷陪我去吧。”送走宫里的人,谢凤林跟江术商议。
江术一笑,“当然可以,夫人决定便是。”
谢凤林看他一眼,没再说什么。
翌日天气晴好,谢凤林用完早饭,坐在妆台前让立夏梳头,柳嬷嬷则在衣柜帮着选衣服。
“随便收拾一下就行。”谢凤林不耐烦在这种事上花费时间。
“那怎么成,要见太后娘娘,还是得打扮体面一点。”柳嬷嬷笑道:“让太后知道您在侯府过的好,才放心呐。”
谢凤林擡起眼皮,从镜中看了柳嬷嬷一眼。柳嬷嬷这有恃无恐、阴阳怪气的样子,让她想起了江术。
宫里那三位,没一个希望她过得好。
江术咳嗽两声,下床走到她身边,他随便松松垮垮披了一件外袍,头发散着。
“等会儿也让立夏帮你梳梳头。”谢凤林说。
江术摇头,“我自己来。”
他走到柳嬷嬷身边看谢凤林的衣柜,像是好奇,“今日既是赏花,穿得鲜艳一点好看。”
“那你帮我挑一件。”谢凤林说,免得柳嬷嬷犹豫不决,半天选不出一件。
“真的可以吗?”江术回头有点惊喜地看谢凤林,嘴角不自觉翘了起来。
谢凤林催道:“快点。”
江术于是从衣柜里拿出一件玫红色绣缠枝海棠的裙子。“这件好不好?”
谢凤林点头,先去换了衣服。
她换衣服的时候才发现这件裙子是收腰的,下摆散开,走起路来裙摆微动,显得身形袅娜。
她从屏风后走出时,立夏、柳嬷嬷都说漂亮,江术更是挪不开眼睛。
他走上前帮她整理了下袖口,望着她问:“喜欢这件吗?”
谢凤林没正面回答,而是说:“我从来没这么穿过。”
“啊……”江术听她这么说,以为她不习惯,眼中闪过一点失望,“那再换别的。”
谢凤林似笑非笑补上后半句,“……没想到穿上也还不错。”
她重新坐回妆台前,打开妆奁挑首饰。
江术走过来看了眼谢凤林的妆奁,谢凤林的首饰大多是母亲留下的,还有一些姐姐给的陪嫁。她对自己的妆奁也很陌生。
“戴珍珠耳坠吧。”江术说:“鲜艳的裙子配简单的耳坠好看。”
谢凤林侧头打量他,低声道:“你知道我今日进宫要见谁么?”
“要见陛下。”江术也小声答,他微微弯着腰,视线与谢凤林持平。谢凤林能看清他长而浓密的眼睫。
“你就不怕我打扮得太好,陛下不放我回来?”谢凤林似笑非笑,小声说。
江术抿了下嘴角,摇头,“夫人身怀武艺可以自保。”
谢凤林:“你的意思是,他要强留我,我就揍他?”
江术眨眼,示意“也不是不行”。
“世子、夫人,马车准备好了。”立夏催道。
谢凤林也不再逗江术,拿起妆奁里的珍珠耳坠,自己戴上。
江术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她耳朵上,藏在袖中的手指撚了下。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忙别过脸。
谢凤林打扮好,又交代江术几句,便和柳嬷嬷一起出门了。
侯府的下人早习惯了世子夫人经常出门,但这还是第一次见她穿得这么好看。互相一打听,原来是入宫去了。
祝太后未免尴尬,还请来了武宁侯夫人和他们家的大小姐贺云淑。
只因武宁侯一家子都是话多的,又与谢家是旧交,谢凤林多少会给她们一些面子。
武宁侯夫人见了谢凤林,先回忆一番两家的旧事,又感叹谢敞夫妇走得早,谢观林也战死沙场,留下两个女儿相依为命,好不让人心疼。
祝太后跟着哭了一回,谢凤林百无聊赖地吃着果脯。
贺云淑今年十三,长得跟兄长贺云锋很像,脸颊仍带着一点婴儿肥,有些娇憨,她还记得太后方才的叮嘱,让她与谢凤林多说说话,见她沉默,便挪到她身边。
“将军成婚那日我也在,将军……夫人可还记得?”贺云淑道。
谢凤林当时只注意找刺客了,没太注意来参加婚礼的女眷,含糊道:“记得记得,当时太忙,照顾不周,多多担待。”
“您客气了,夫人那天真漂亮,跟世子好般配。”
祝太后;……”
武宁侯夫人瞪了女儿一眼,贺云淑无辜地撅了噘嘴。
谢凤林笑道:“是吗?我也觉得。”
祝太后淡淡看一眼谢凤林,“听说世子又病了?”
谢凤林颔首,“又染了风寒,这几日在家休养。”
“真是委屈你了。”祝太后在心里叹了口气,心说谢凤林这是何苦,放着戚珩洲不嫁,非要嫁给江术这样的病秧子。
“谁还没个小病小灾,过几日也就好了。”谢凤林说。
几人在殿中坐了一会儿,等外面暖和了,便一同去花园逛逛。
谢凤林主动拉住贺云淑,问她平日读什么书?可曾学过骑射?
贺云淑答道:“我不喜欢读书,前两年和兄长学了骑马,射箭也学了,但是力气小,拉不开弓。”
谢凤林捏捏她的胳膊,“骑射须得常常练习。”
“爹说我们学这些也没有用武之地。”贺云淑撇嘴,“爹本来还想让兄长考功名呢,但是兄长实在不是读书的料,最后只能捐了个官。”
自古武将大多下场凄凉,辛辛苦苦替朝廷出生入死,一不小心还容易引起皇帝忌惮,杯酒释兵权的事情已经算好的,更多的则是成了皇家弄权的牺牲品。
如今朝中这些世家,但凡子孙有点脑子,都是学文不学武。
谢家就是他们的前车之鉴。
“学一学总归没错,不为战场杀敌,只为自保。”谢凤林想起江术的话,若她是个普通女子,一定不会这么有恃无恐,戚珩洲想用强,她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当初学武,是为了保护戚珩洲,如今竟反过来,用来提防他了。
但她不好这样劝贺云淑,而是说:“你看我,身怀武艺,至少嫁人后不会被夫君欺负。”
“对哦,”贺云淑道:“不过世子那般文弱,夫人下手还是轻点吧,万一打出个三长两短,终究不太好……”
谢凤林:“我没打他……”
贺云淑一脸“你别解释”的表情。
“真没有,好端端我打他做什么……”谢凤林叫冤。
这时,祝太后回头对谢凤林道:“小时候你姐姐最喜欢带你在御花园捉迷藏,你经常跑丢,有一次啊,找了好几个时辰,半夜才找着你。”
谢凤林想了想,“记不太清了。”
李嬷嬷提醒祝太后,“那时候夫人才三岁,还不太记事儿呢。”
“是哦,”祝太后说:“那天正好庆福宫失火,吓死哀家了,还好你没事儿。”
谢凤林吃了一惊,原来庆福宫失火的时候,自己在宫里。她回头看了一眼柳嬷嬷,柳嬷嬷也面露错愕。
“最后在哪儿找到我的?”谢凤林好奇。
“你跑到你表兄的书房去了。”祝太后笑,“你说你去那儿找表兄的。”
当时戚珩洲还住在皇后宫中,书房则在昭阳宫。
谢凤林不易察觉地蹙了蹙眉,在祝太后口中,庆福宫的火灾好像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还没她走丢重要。
谢凤林本无意探究宫中秘闻,但昨日江术和柳嬷嬷的对话让她生出一丝怀疑。
她本以为祝太后不知道柳嬷嬷以前是庆福宫的人,但现在看来,太后或许知道,但是没有在意。
谢凤林心不在焉地跟着祝太后他们走了一段,早春景色没有一分入眼。
祝太后没走几步就累了,几人上了旁边的亭子休息,宫人端上茶果。
谢凤林看见几个宫人簇拥着程芙进了花园,率先开口:“皇后来了。”
祝太后和贺家母女这才注意到,祝太后笑道:“她早上有事要忙,哀家便没让她过来,这会儿大概是专程赶过来与我们一同用午膳的。”
贺家母女忙起身准备行礼,谢凤林也站起身。
等程芙走上亭前台阶,她们才一同行礼。
程芙自然是去扶作为长辈的武宁侯夫人。
“对不住,今早有点事要处理,来迟了。”程芙笑道。
“别看现在宫里没什么嫔妃,但宫女内侍足有几百,还是有不少事情要忙。”祝太后替程芙解释道。
“那是自然。”武宁侯夫人道:“管一个小小的侯府,我都整天忙的脚不沾地,这么大一个后宫,肯定更难管。”
程芙轻笑,“本宫能力有限,多亏母后指点,才不至出什么大错。”她看一眼谢凤林,“夫人与本宫一样,初为人妇,一定也为管家之事烦恼吧。”
谢凤林坦然地摇头,“我不管,都是婆婆管。”
程芙像是才意识到自己失言,有些抱歉地笑笑。
“那夫人平日都在家做什么?”贺云淑好奇。
谢凤林想了想,“世子去光禄寺上值,我便出去闲逛,晚上回来与他一同用晚饭,饭后闲聊看书,偶尔在院中练剑。世子若告假在家,我俩就在房中呆着,看会儿闲书,睡会儿午觉。”
“哇!真好。”贺云淑向往道,又被武宁侯夫人瞪了一眼。
在座除了贺云淑,其余人都不相信谢凤林所言,他们才不信她和江术能相处融洽。
且不论谢凤林对戚珩洲的感情不会说断就断,就说她和江术的性格,也不像一类人。
谢凤林也不管他们信不信,在说起这些时,脑中不自觉就回想起这几日和江术相处的点滴,算不上特别有趣,但一定比程芙的生活有趣。
还未到三月,在外面坐久了有点凉,几人喝完茶便回殿内,祝太后吩咐一声,宫人便摆上午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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