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1/2)
第六十九章
凌城是凌初年恐惧的源头,而他所有的苦难却是从妈妈去世后开始的。
妈妈还在世时,他度过了童年最幸福的一段时光,即便父亲对他的关心仅限于各项考核的成绩,但偶尔也会有那么一丝温情的流露。
所以,妈妈与父亲在他心目中的形象是截然不同的。妈妈温柔可亲又玩心未泯,和澜姨的性格相似,却没澜姨果断和强势,他可以毫无顾忌地在妈妈面前表现出小孩子该有的幼稚和童真,而父亲则像是一道伟岸的影子,距离近却模糊,只能仰视和敬畏。
然而,妈妈去世后,这道原本就遥不可及的影子离他越来越远,逐渐淡去。父亲变得更加冷漠,间隔很久才会回家一次,两人坐在一起用餐也是相对无言,安静得只有筷子磕到瓷碗的声音,不会再有人给他们夹菜和活跃气氛了。
父亲不在家时,偌大的宅子,通常只有他、管家爷爷、佣工和保镖,白天还会因各类工作的进行和一些人物的到访而热闹些,到了晚上,虽然灯火绵延,亮如白昼,却万籁俱寂,像一个巨大而冰冷的牢笼。
他那时的心情郁郁寡欢,厌食失眠,体重下降,除了上学,鲜少出门,无事可做时就坐在廊亭喂锦鲤,机械地动作着,一待就是一上午或一下午,了无生趣。
奶奶从管家爷爷口中得知此事,心疼不已,先是训了父亲一顿,然后立马把他接到了她的住处精心照料,情况才略微有所好转。
事情发生转变在一次体能考核中,他因疏于训练而成绩不合格,没达到应有的要求,父亲对此很不满,似乎由此生出了某些疑虑,带他重新做了分化基因检测。
检测结果显示为oga,还是b级,与他出生时的检测结果不仅相反,还天差地别。
b级oga在他的家族里意味着无能、脆弱和需要被保护。从那天起,他失去了继承人的资格,也不再得到父亲的任何关注,那些他从小为之挣扎和努力的课程一律取消,他彻底成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存在。
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他并不伤心难过,反而欢呼雀跃,觉得自己像囚困已久的小鸟,终于被放出了笼子,获得了自由。
他释放了天性,可以去做一些自己喜欢却不被允许做的事情。
这是他在当时少数的欢快的日子,充满了斑斓的色彩,也是他后来最不愿回忆的时光,是密封的灰暗地带。
同年,父亲把一个女人和一个男孩带回家,没有向他说明和解释,只是吩咐秘书在宅子的偏僻角落安置了两间起居室。
那是他第一次见凌城,瘦瘦小小的,脸颊略凹陷,一副清苦的模样,应该是营养不良。可能在来之前打扮了一番,不过小西装不合身,布料粗糙,皱巴巴的没熨过,小领结歪了,小皮鞋的尺寸也不对,走路别扭有拖踏声,还会露出脚后跟的袜子。
凌城牵着女人的手,眼神怯怯地望着凌初年。
父亲的秘书对小凌城说,这是初年少爷。
凌城看了凌初年一眼,缩了缩身体,躲到女人身后没出声,过了一会儿,又悄悄地探出头,目光黏着凌初年。
父亲已经上二楼去了书房,凌初年放松下来,朝凌城走过去,对比他矮一点的小男孩笑了笑,说,就叫我哥哥吧。
凌初年是一个早慧的孩子,父亲没有给女人和凌城明确的身份,却堂而皇之地把他们安置在宅子里,他猜得出凌城是用来替代他的,而女人应该是将来牵制凌城的重要人物。
他不喜欢那个女人,却对凌城颇有好感,大概是因为他没有能够亲近的兄弟姐妹,外面的朋友又大多是听从父亲的安排,为利益而结交的,一个人太孤独了,恰好凌城也对他展现出了强烈的好奇心,总爱跟他待在一处,两人熟悉之后,天天跟在他屁股后面喊“哥哥”,是甩不掉的小尾巴。
凌初年怕凌城在宅子里太闷,决定带他出门玩,介绍自己的朋友给他认识,但在中途无意间听到了他们在背后议论凌城,还是一些不堪入耳的话。
他一时气愤,与他们起了冲突,场面一片混乱,管事的人赶来才把打得火热的一群人分开。
这是凌初年第一次因为私人情绪而惹事,也是第一次被父亲惩罚。他觉得委屈,可父亲兀自发怒不听他解释,他把希望寄托于凌城,期望凌城能帮他向父亲说明缘由,但凌城从头到尾都没有开口,他眼睁睁地看着父亲牵着他进门。
刹那间,委屈汹涌成了愤怒,父亲很少和他有肢体接触,更别说牵他了,凭什么凌城什么都不做就可以得到,而他还要因为凌城而受罚。
他虽故作老成,但年龄尚小,心理不成熟,鼻子一酸,眼泪说来就来,没完没了,咸的泪水淌过破皮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泪水更加泛滥成灾。
他擡手负气抹泪,越抹越多,整条手臂都湿了。
凌城好讨厌,抢走了父亲。
凌初年被罚跪在大厅门口,勒令不准吃晚饭,夜深人静时,大家回到了各自的住处,只有他笔挺地跪着,饥肠辘辘的,肚子咕咕叫。管家爷爷为他处理打架留下的伤口,还端来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他狼吞虎咽连面带汤吃了个干净。
可倘若他知道第二天管家爷爷就会因此而被赶出凌宅,就算再饿,他也会忍住。
凌城最后还是出现了,他偷偷地来找凌初年,陪他一起跪,还一个劲儿地向他道歉,语无伦次的,觉得自己做了件天大的错事。
凌初年原谅了他。他想了想,凌城不是故意的,父亲生气的样子很可怕,连他都害怕,更别说凌城了,所以才不敢替他辩解。
那晚,他和凌城重归于好。在后来的几年,凌城取代了管家爷爷的位置,一直陪伴在他身边,尽管有时候脾气古怪了点,表现出了极端的占有欲,但对他极好,是他唯一的弟弟。
他们关系亲密笃厚,形影不离,直到凌城十二岁生日,他亲手为凌城做了一个蛋糕并且包装得很好看,兴致勃勃地送去给凌城,凌城也表示喜欢。
当他折回房间,看见桌面上摆着的礼品盒,才想起这件礼物还没交给凌城,连忙拿起它跑着去找凌城,看到凌城提着蛋糕避开人往大门走。
他刚要喊住凌城,却不知怎么地止住了声,悄悄跟了一路,亲眼看见凌城把蛋糕原封不动地丢在外面的垃圾桶里。
凌城走了,凌初年在原地站了好久,他在炎热的夏天里冷意遍体,随后把礼物盒一同丢了,那是他精心挑选的相机。
他不明白凌城为什么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如果真的不喜欢为什么不拒绝,是不是凌城所做的一切都是假情假意的表象,那他又是为什么那样做呢?
有些思绪一旦发散,根本停不下来。凌城对他笑,他要想为什么。凌城跟他说话,他要分析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凌城为他做一点事,他也要猜测目的,不再像以前一样能够自然而心安理得地接受,甚至感到厌烦。
时间一长,凌城也察觉出了他们之间的嫌隙,曾逼问他原因,他只是保持沉默,渐渐的,他们的关系淡了下来。
这种状态持续到凌初年分化。
凌初年十五岁分化,比凌城晚了一年。凌城去年十四岁时分化成了s级alpha,在生日当天入了族谱,并正式宣布作为父亲的继承人培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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