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丝雪(1/2)
青丝雪
慕容景又急又怕,冲出来向慕容雪认错,除了认错却也不知还能怎么办了,便只是抱住慕容雪一个劲地哭。
慕容夫人闻讯赶来,没想到慕容雪还是一口将此事担了,说她与小景闹着玩,自己不注意脚下,这才滑了一跤将自己伤了。
长大后的慕容景向青鸾回忆起这一幕,一边说着,一边很认真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团夜色,也不知那夜色里有什么,瞧得他目光沉沉。
“那时我不懂,还以为阿姊天生便比我勇敢,是从来不怕受罚的。现如今才晓得,其实是因为她爱护我。想必真正爱护一个人就是如此,即便那人闯祸伤到了她,她也不忍心看他受罚,无论如何总想替他担下责任。”
慕容景这番话说得真诚,青鸾听着深以为然,认为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我从前有个至交好友也是如此,每每我闯下祸事,总是他替我担下罪责。”
青鸾说道:“有次他为我制了个匕首,因那匕首上是施了咒的,我须得先向他学会御咒之术才行,可我瞧那匕首实在好看,忍不住自作主张尝试破咒,匕首失控冲向我时他出手替我挡下,为此他还受了伤。”
说到这里青鸾顿了顿。
不论过去多久,每当她回忆起这桩往事时,心脏总是会不自觉漏跳一拍。
那时候匕首离她的面门只有几寸远,她呆在原地居然忘了闪避,帝宣想必也是慌了神,竟顾不得拈诀施法,飞扑过来生生用手握住了匕首。
彼时血顺着他的指缝往下淌,他却顾不上自己,只是切声地问她有没有受伤。
她毫发未损,看起来却比受了伤的帝宣还要痛苦还要难过。
她抱住他的胳膊失声痛哭,埋下脑袋把眼泪啪嗒啪嗒甩在帝宣的衣袖上,被帝宣嘲笑哭得像条蚯蚓。
帝宣向来喜欢这种无厘头的比喻,譬如在青鸾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时候会笑着说她欢喜得像颗圆润的桃子,在她死活学不会某个简单的术法时板着脸说她笨得像个灰扑扑的地瓜。
以往这种时候青鸾都会打破砂锅问到底,非要缠着帝宣说出个所以然来不可。
到底为什么她高兴的时候像桃子,笨拙的模样像地瓜,她便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这些奇怪的比喻之间到底有何关联。
并且她实在没法子不在意,像桃子便像桃子吧,何以还是颗圆润的桃子?
然而那次帝宣形容她哭得像蚯蚓,她却是哽咽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哭哭啼啼间她看见自己滴在帝宣袖上的泪痕,突然觉得那些泪痕的确很像蚯蚓,彼时她虽然哭得十分伤心,却还是在专心啜泣之余分出神来想了想,原来每次帝宣那些奇怪的比喻并不是无厘头的,竟然是有根据的。
帝宣受伤不到一刻钟后,他的母亲焕鸢夫人便从天上的仙府杀了过来,在看见帝宣掌心深可见骨的伤痕时她的面色沉了一沉,转头看见缩到一旁哭得皱皱巴巴的青鸾后,她的面色已经沉得堪比九重天上墨汁一般黑得透亮的夜色了。
帝宣转而安慰母亲,这种程度的刀伤不值一提,不过是皮肉伤而已,况且是他自己在试用新锻造出来的匕首时不小心误伤了自己,怨不得旁人。
听他这样说,焕鸢夫人这才将锁定在青鸾身上的目光收了回来。
青鸾毫不怀疑倘若让焕鸢夫人知道是她将帝宣伤成这样,恐怕这位夫人立时便要同自己拼命。
想来那时候的帝宣之于她,便如小时候的慕容雪之于慕容景。
“我那位好友,他当真是极好的。”
青鸾吸了吸鼻子道:“他同你阿姊一样,分明是我伤了他,他却替我担了罪责,想来这样敢于担责袒护他人的人,即便经历了一些不堪往事,他的赤诚之心也是永远不变的。我深信我的朋友是这样,相信你的阿姊也是这样。”
慕容景深深地叹了口气,好像将多日的烦忧都吐进了夜色里。
他仍旧立在那里,立在小时候无数次为母亲和阿姊点灯的瞭望台上,整个人却显得不那么萧索孤寂了。
慕容雪宫中的小宫女便是在这时候寻到城墙上来的。
小姑娘八成将整个华胥宫中都走了一遭,才终于在这个寻常人意想不到的地方找见了慕容景,她恭恭敬敬行了个礼,传话说公主在寝宫梅花林处备了些薄酒,请慕容景前去叙叙旧。
慕容景当即应了,与青鸾告辞后便急匆匆随那宫女而去。
青鸾想了想,变回原身,化作一只青色的鸟,扑腾扑腾翅膀跟在慕容景的身后,随他一起往慕容雪寝宫的梅花林而去。
今晚没什么月色,着实黑得深沉,几盏宫灯立在梅花林的深处,映着一团团簇在一起的梅花,散发出浅浅的光晕,一切都是朦朦胧胧的,包括慕容雪脸颊上那抹淡淡的绯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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