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事无望(1/2)
诸事无望
熙熙攘攘、吵吵闹闹的天都城啊,真是许久都没有这样热闹了。
高楼远望的齐行之负手遥遥,忽闻天下大恸之声,站不住一般扶住宫阙高阁。他眼前什么也没有,手中握着的拂尘散了一地。
冬雪未至,凌霜红梅先开于天街。
齐行之是真的想不通,他精于星象命盘,昔年大梁萧氏先祖与开国的同袍兄弟可共享江山,百年光阴,姻亲结了无数,后人怎么互相提防到,宁可放着蛮人远敌不管,也要自毁双臂呢?
先帝是个还算得上仁德的君主,怎地昌平帝就落拓不堪至此?
温世平啊温世平,此后史书工笔,又当如何写!
关彻携子入宫前夕来见过他们,约定一个时辰,他若没能离开,温世平要代枉死之人讨命,以命,讨帝王的命。
一刻之前,他们还在望星楼上品茶茗,这是个狠心的阿公,想不起来他还有个孙儿在牢狱。
“三四十壮年,六七十暮色,尽知天命,十一二的少年犹且不知品行。可亡者遗愿,从来都是关清。”
“温世平,你怎么就敢说太子旭必有今日,关溯沉能定太平呢?”
温大儒扬袖涩然一笑,“太子旭如何天下皆知,关溯沉是老头子们一笔一划刀刻斧凿出的人。”
齐行之心生怜悯,不禁为及冠少年叹息。
“你们都想让他定太平,但说到底,有没有问过他愿不愿意呢?他父亲关彻恐怕是不舍得的吧?”
温大儒笑笑,“本来由不得他愿不愿,但现在嘛,有了另一个选择,就落在了王楚溪这里。我是一把朽木了,大限将至,不若送他们一程长风,省得再像今日这般,迟则生变。”
是了,关溯沉要是不愿,这不是有王楚溪吗?
如此,显得他们汲汲营营,不如一个小姑娘果决刚强。
齐行之早知道了,前几天老头子自己去看了大夫,上了年纪,药石无医,掐他的脉搏,确实是风中残烛。
温世平这辈子活得够值了,出身贫寒,位极人臣,两朝帝王师,临到头来,不曾觉得自己愧对百姓苍生,他能做的都做了。
最后要将这一把老骨头烧一烧,烧出一个叫年轻人还相信天理昭昭、善恶有报的人间。
“没什么要交代的了?”
“你记得你答应过我一个条件。”
温大儒叹气,“阿昭是个死心眼的孩子,你多帮衬帮衬。”
只这一个,他还放心不下。
秋雨暂歇,寒风萧瑟,羁旅漂泊一生,反将烟阳认故乡。
金光乍从层云下,日暮途远,人间何世,不系孤舟尔。
帝王崩殂要敲丧钟满九九之数,长跪宫门前的读书人为万世师自绝之死恸哭不止,忽听山陵崩,具是一震。
微暖的日光照在泥泞湿地上,却叫人遍体生寒,知山雨欲来风满楼。
宫中发生何事只有当日入宫的人知晓,宫外的人只知道,昌平帝驾崩了,传位的皇子尚在襁褓,而王皇后是昌平帝亲授权柄的人。
古来太后垂帘听政的事不少,更何况,王皇后于情于理都名正言顺。
罪己诏一出,南梁军民来不及愤恨,昌平帝已然驾崩了,这份怨恨本当转移到王楚溪和新帝身上。奈何乳臭小儿担不起大恨,而王皇后不禁代昌平帝宣罪己诏,更是将景琛父子死因与楚氏灭族之恨昭于天下。
只这一点,她就配得上“贤明”二字,一时间为关清身世张目之人竟也沉寂下去了。
离宫后的玄武军统领依然赐职如旧,关彻自请告老还乡,顺便也带走了谏议大夫关沛,父亲上了年纪,他自当尽孝膝前。
王楚溪赠昌平帝谥号为“闵”,给足了他面子,只叫后人表之以惋惜同情,而非恶谥。
其余无一不允,实则她根本无暇他顾。
昌平帝丧仪未全,边关战事来报,军情紧急。
“朔北已夺我秦州之地,幽州北部也尽数落于敌手,蛮人屠戮我一城百姓十万余人!”
王楚溪额角青筋爆出,心中苦涩不已。
两州之地,一城百姓,此仇此恨,闵帝庸碌,撒手不管,她既然已登至高位,自当尽心竭力。
景二并无将帅之才,德不配位,若真叫他赴往军中,战死沙场,才是彻底绝了景家后嗣。
况与朔北征战不休,国库空虚,倘不能将其打出北阳关外,贻害无穷。
山陵高位,果真是能者居之。
她亲族王氏入宫觐见,且带来了一人,监正齐行之。
“娘娘,今蛮夷铁蹄踏我国土,辱我百姓,忍气吞声的话,必致怨声载道,再难取信于文人武将。国土不存,何来家国啊!”
王楚溪总不至于觉得从不理朝政的老神仙齐行之借她母族入宫求见只是为了和她说这一通无用的废话。
“臣下举荐一人,或可解危。”
王楚溪冷眸,居高临下睥睨这老人。
早有计谋,却要等先帝去了才来献计吗?
“齐先生请赐教。”
“温太师的弟子,晏昭,晏泽芳。”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