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中夜话(1/2)
庭中夜话
望星楼阶前能看朝雾云舒,今天白日霞光映天,夜里星河没有一丝阴霾。
繁星璀璨,阁楼长阶有风拂面,初夏夜寒凉如秋。
萧回孤零零坐在木阶前,靠着栏杆倚坐,想了很多很多。
他是蛮人嘛,血脉和出身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改变。
晏昭也好,关清也好,他们都是南梁人,这也是血脉和出身,没办法改变。
来日如何,那都是来日的事,今朝他们是朋友。
萧回宽慰他自己,本来也无可厚非。
“阿昭哥要做官,关大公子要当说书先生,景二公子想做将军,南梁皇帝说,会让我回到草原上,那时候南梁和朔北已经互通有无,不会再打仗吧。”
他嘀嘀咕咕说完,一回头呢,就见晏昭和关清齐齐在身后更高的台阶上,衣袂翩飞,恍若神人。
“你小子嘀咕什么呢?一声不吭就下来了,这么晚了要去哪?回学宫吗?”
从何时起,到上林学宫也用得上“回”字了?
关大公子方才的策论答得好,脑瓜子转得也快。
天阶夜色凉如水,他和晏昭看了好一会儿,知道质子因何坐在这儿观星辰。
沉穆的风凝滞不散,他出口打破沉寂,不成想又说错了话。
天都城并无萧回可“回”之地,他在此地无心安之处。
关清手肘轻推晏昭使眼色。
哎,你不跟他要好嘛!快,说点什么。
晏昭双手垂于身侧微微攥了攥,神情淡淡,萧回黯淡的眸色更暗了几分。
当初他装可怜也是真可怜,想让这个看着心肠就软的大儒关门弟子可怜可怜他。
晏昭可怜了他,却也只有可怜。
一个蛮人在天都,只有可怜够不够呢?
晏昭将来会是南梁朝堂上的肱骨之臣,今日安北策是关彻所做,来日平北策说不好就是晏昭大人所献计谋,兴许他不该以情义绑缚他。
“你饮了不少酒,夜风凉,天黑了,路不好走。”
关清默默背身朝楼上走去,晏昭看起来就不像是会说软话的人。
但顺着关清的话说回上林,温大儒走不了。
栖凰宴刚结束,近日学宫事务繁多,温大儒年迈,腿脚不便,明日还得来接,一来一回太麻烦。
晏昭六成是劝质子殿下留下来,三成让他独自回去,路上小心点。
“我陪你回去,天黑山路不好走。”
这是那一成微不足道的可能。
萧回呆了下,笑道:“天黑不好走的路你岂能陪我走完?”
非是一语双关,简直是胡搅蛮缠!
晏昭置若罔闻,却道:“兴许能。”
轮到关清惊住了,他搓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很是嫌弃这两人的对话,分明冷冽得紧,又叫他听出来几分温情缱绻。
真是大半夜见鬼了。
萧回质子喜笑颜开,说:“不回了,已经子时了,明早再回去,今夜不走不好走的路,你们不用陪我,我再坐会儿就去睡。”
“你一个人枯坐有什么意思,上次说了木偶戏,我师父新编了个故事,我寻思干巴巴说也太没意思,想了个招引客,你们等我一下。”
关清三五步并一步,身轻如燕爬了几层楼,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一把三弦琴,弹拨几声弦音清脆如流珠,能用。
“那些个演义故事里也有不少词曲儿,不敢说要和木偶戏一样,一角一色一声。无角无色,加上三弦琴和唱词如何?”
萧回盛赞,“想法很厉害。”
晏昭不肯虚与委蛇,疑道:“既是有唱有白,何必到茶楼听书,去戏园子听戏不是更好?”
关清身躯一震,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神情几番变化,羞恼异常。
这么显而易见的事,他怎么就没想到?
萧回留有情面,没有明目张胆嘲笑他。
毕竟,关大公子绞尽脑汁才有了绝妙的主意,偷偷谱好了曲子,只等着一鸣惊人呢,这会儿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失落至极。
又联想到方才说的比试,他这脑子怎么可能比得过关沛呢,妥妥的,早晚要被关大人打死。
凄凄惨惨戚戚,琴音如心音,指尖倾泻而下的哀婉惊得鸽子都醒了。
萧回:“你快别弹了,回头别人以为望星楼闹鬼,齐监正解释不清楚就不好了。
关清愤而捧琴上楼,不跟这两个人不眠不寝的人一起。
剩了两人,两厢无言。晏昭自来不多话,萧回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萧回问道:“阿昭哥,方才关大公子说的,你知道朔北草原的人为什么会南下抢掠吗?”
“知道。”
因为中原地大物博,良田千万,农桑顺天地,耕收有时序。
谁不愿过上恬然安居的日子。
萧回也知道,他自讨没趣而已。无论多可怜,是不是为了挣扎求生,战争是事实,抢掠并残害与自己一样可怜的百姓也是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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