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衣飞奴(1/2)
雪衣飞奴
风到林梢,冬雪有约,春到年前。
栖凰河流水千年不腐,从花红柳绿起,至雪满楼台。
爆竹声惊飞望星楼的雪衣飞奴,绕着参差人家飞入星夜,宫内鼎沸一样的人声伴着烟火升入云霄。礼乐之间,岁末大节已过,酒肉和着烟火气笼罩天都城。
南梁迁都至此,许多权贵祖籍不在此地,便遥遥冲着故乡的方向拜一拜,祭奠先祖。
学宫腊八即休沐,温大儒本该带晏昭回老家祭拜祖先,晏昭却拒绝了。
“死者已矣,徒然奔波无用。”
温大儒心知,乖囝应是怕他这把老骨头在途中万一出点意外,心意领了,并不戳破一本正经的小徒弟。
一擡眼,远远望见堂前正仰头盯着一棵光秃秃老树老巢的小孩,孤零零的一个人装作在看鸟巢,实则竖着耳朵听他们的话呢!
听到他们不打算回故乡,嘴角还微微上扬。
温大儒觉着好笑,这一辈的小少年一个个的都不像少年,稳重沉闷,心思忒多!
细想又以为是他们长者的过错,才叫少年人不敢飞扬跋扈。
这年前年后,上学宫的人无数,天都城叫得上名的儒士都想来拜会温大儒,无处躲懒,他叫上两个小孩离开学宫躲一躲。
思来想去,天都城中访旧唯有一处。
“阿昭和阿回都没上过望星楼吧,不如去那里住上几宿?”
晏昭没什么意见,萧回想起那件鹤氅来,更是巴不得有机会去问问原因。
望星楼不愧是天都城至高的楼阁,不仅可以俯瞰整座城池的全貌,还能望见城池之外的黄土垅头。
萧回率先登上了望星楼的高处,俯视天都街巷,司天监正齐行之不急着招待温大儒,非要领着小质子看看望星楼阁顶的风景。
栖凰河绕着城池西南流通南北,河上往来许多商旅,城中街巷阡陌纵横交织,依稀可见四处走动的人影。
虽不敢说市列珠玑,户盈罗绮,参差十万,依依人家绕水而生,也是繁华。
萧回极目骋游,远山云雾缭绕,瘦骨峥嵘,怪石嶙峋,近处有处小土坡,顶上亦覆雪,层层叠起的雪,像一个又一个白馒头。
“那里是什么?”
跟随他一道而来的春喜目光游移,不确定质子殿下指向的是哪里,更不确定他是不是知道,知道了又该怎么说。
“是坟茔。”
拾阶而上仙风道骨的道人扬了扬拂尘,声音散在风里,檐角的风铎都盖不住那么清晰的声音。
萧回愕然问:“死了那么多人?”
“有的是遗骨葬在那里,有的坟头只有衣冠,更有的,一家老小埋骨于此。”
萧回不敢再问了,道人却还要说。
“朔北和南梁这些年,穷兵黩武,劳民伤财,青壮男丁大都应征,回来的寥寥,留下老弱妇孺潦倒穷困,或等到了或没等到。”
“将军百战身名裂,回头万里,故人长绝,黄土垅头向西北,满座衣冠似雪。”
悲歌难酬,依依十万人家,半数葬在那里。
无怪天都城百姓怨憎萧回。
但他依然不懂道士想跟他说什么,谴责他?还是令他羞愧?
“我不懂。”萧回低着脑袋不敢看西北,轻轻说道,没有人会想要战争。
“老道也不懂。”
齐行之抚拂尘,话锋一转,“初见你那回在上林学宫前,我拍了你肩头三下,三日后为何不来寻我?”
萧回擡头茫然,他完全不记得有这回事!
更何况,拍肩头三下是要他去寻的意思,这比演义传奇故事里还要隐晦了,萧回只能当作老道士在开玩笑。
“老道夜观天象,发现还缺名弟子,你想不想做我的弟子?”
萧回:“……”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有一天会和话本中的角色一样,鱼跃龙门,尤其是,老道士不是寻常人,这话听起来像在戏耍他。
“做了我的弟子有好处的,南梁不会再有人随意欺侮你。”
“那我能离开天都城吗?”
“现在还不能,等朔北大君或是当今陛下仙逝,两国重新交换质子,你就……能回草原了。”
萧回:“您能教我什么?”
“占卜打卦,求仙问道。”
“不怕我学了这些回到朔北?”
“我门中人,妄自插手凡俗必遭天谴。我观你命星,实乃飘萍无根之人,当入我门中。”
萧回鼓起勇气望那栖着乌鸦的西北坟冢,心中莫名,问道:“您能掐会算,朔北和南梁会永远和平下去吗?”
这个不用观星,齐行之现在就能告诉他。
“不会。”
萧回颓然,“还是不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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