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团生非(1/2)
青团生非
学宫休沐日堪堪几位先生住在山上而已,天都城寸土寸金,若非籍贯在此地,怕也是无根飘萍。
微雨踏青的文人不在少数,是以今日学宫除值守之人外寥寥。
萧回暂且被安置在晏昭的住处,果真如妇人所说,吐了几次后肚子不疼了,身上的红疹也在消退。
晏昭生火煮粥,给粥里撒了层细细的糖,等温度适宜后才端给他。
萧回尝了一口,有点烫,顺着喉咙流过胸腔时候冲开了寒凉,胃部滚烫。他吃得很慢,瞧不出是饿了很久的人。
难道是在口腹上有什么特殊的癖好?晏昭眉头一皱,到底开口问了。
“你……为什么要吃花?”
萧回答非所问,“海棠花不能吃吗?那海棠糕和海棠果为什么可以?”
“我问的不是这个。”
晏昭正色,脑子里绕了几个圈子想,确实是他失礼了。
无论是癖好还是当真饿得受不住,蛮人质子是什么身份,都不该由他发问。
不问,但是能答。
“海棠糕是花生和猪油做的,没有海棠花,至于海棠果,怕是还不到时候,而且也不一定会结果。”
不是所有的花树都会结果,萧回震惊,“怎么这样?什么样的会结果,什么样的不会,什么样的果子好吃?”
晏昭深深吸了口气,不事农桑,怎知农事。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被人问这些,这些问题,他一个都答不出来。
恰好,质子的腹中鸣声如雷,他不好意思地捂住肚子红透了耳朵。
“不饿么,快些吃,吃完了等会儿看看有没有好一点,不然还是得请个大夫抓药。”
萧回“哦”了一声,不吭声了。
“为什么不告诉护卫你的武士?他们将消息送回朔北,起码不至于让你在天都受此苛待。”晏昭淡声道:“两国互换质子是为交好,苛待质子有挑起事端之嫌,实不应当。”
南梁话不算精通的小质子不知道听懂了没有,晏昭试图和他解释这件事,南史先生前车之鉴犹在,故而不确定他到底能听懂多少,正要再度措辞,朔北质子先出声了。
“你是说,草原上的人要是知道我在南梁吃不上饭,会帮我出头?”
萧回大致明白了他的意思,笑着沉默摇头。
“那些武士是阿干……就是兄长,送给我的,他们不听我的话,只听他的。他是大阏氏的孩子,是未来草原的主人,他不会为我出头。”
晏昭没有理清楚他的话中有什么因果。
看起来大君不看重小质子,否则不会送他为质。那他的身份就威胁不到那位草原正经王子的地位,又何必打压一位远赴他国被视为弃子的弟弟?
私仇吗?
晏昭不及深思,已然失笑。
朔北蛮人是南梁的仇人,他是南梁人,肯救他已是仁慈,再顾及可怜他有什么凄楚仓皇的身世便是大大的不该。
纵使他有万般可怜,总比不上边城军民遭辱遭屠可怜。
想来这位质子殿下是位察言观色的老手,当即掀开棉被下地,行着生疏的礼仪说:“公子救我,萧回谢过,来日报答你的恩情,天色不早了,我得回宫去。”
晏昭并无立场阻拦,从身上摸出一点银钱给他。
“方才说的海棠糕是甜的,能存放几日,可以买些尝尝味道。”
萧回睁大了眼睛一眨不眨,想推拒,又吞了吞口水。
流浪市井的幼犬就是这样的,看到有生人喂他吃的,眼睛巴巴地看着,却要等生人走了之后才敢去捡食物。
晏昭从前养过,阿公说野狗养不熟,早晚有一天会凶相毕露,后来它果然跑了。
擅自将蛮人质子比作野犬,晏昭觉得是有些失礼的,但他还是将碎银塞给了小质子。
外头春雨蒙蒙,小质子的衣衫斑驳,于是晏昭又塞给他一把油纸伞,将人送离了上林学宫。
沿途的杏花林开得芳菲尽妍,山道旁的溲疏枝条蓬勃,白色花枝在雨中摇曳,雨中走山道,脚下有些打滑,萧回不得不小心翼翼。
走下山后迫不及待掂了掂碎银,沉吟片刻,揉着还有些微微灼烫感的肚子,转道去了糕点铺子。
北直街西街一半都是卖糕点的,有的是挂了招牌的铺面,有的是小商贩推车来卖自家做的青团。
萧回没敢进铺面,路过的时候看那价钱他委实不敢。
晏昭买青色的团子他也见了,街上好多在卖这个,三文钱一个。
他没有用这些银子,找遍全身找到几个铜板,买了两个,自己尝一个,春喜被他诓在宫里没出来,也得给他带一个。
萧回如此想到,眼睛又移到那海棠花形散着甜香的糕点上,还是觉得,有点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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