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相欺(1/2)
少年相欺
“那里水边的树是什么?开的花很美。”
金色顶冰花的车帘掀开,提狼刀的武士面面相觑回头看了眼马车里的“少主”。
不似他们族人那般雄武健壮,像只瘦弱的山猫崽子。
他说的是南梁人的话,不是草原的话,果真是汉女的孩子。
迎质子进天都的玄武军统领季无尘没想到他懂南梁话,有些讶异的看向车内的少年。
说是少年,其实还是个面庞稚嫩孩子。
朔北武士神情有异,季无尘原还担心蛮人送了个假质子到南梁来,现下见了这孩子仍觉得怪异,却不再怀疑他的身份。
这代的草原大君那钦双胡尔也曾到过天都城,季无尘有幸见过那汪深蓝色湖水一样的眼睛。
眼前的稚弱少年不是粗犷的草原壮汉,他面容白皙,体格瘦弱,发辫垂在胸前,还坠了红色的珠子,却有一双深邃的如草原明珠呼伦池一样颜色的眼瞳。
朔北传闻中,蓝色是腾格里天神的恩赐。
至于季无尘觉得怪异的地方,蛮人自来瞧不上中原人的瘦弱,来到这样的地方为质应当是不甘不愿的,怎么这位殿下的眼中并无不愿,瞧着还有些神往?
马车中的少年目光仍看向水边缤纷的花树,良久没有听到答复,顿时神情低落,璀璨如星辰的眼瞳黯一瞬淡下来。
他反思,想是他自己的南梁话说得不够好,于是又低声重复了一遍。
“那边的树很漂亮……”
季无尘回神,温和回答他,“殿下,那是海棠树,每年这时节开花,六月结果,七月果子慢慢成熟。”
“海棠,听起来是种很实用的树啊。”草原来的小殿下如此喃喃了一句。
季无尘忍俊不禁,没了先前接他入宫时为两国将来忧心的忐忑。
大抵是知道自己的问话会有回答了,从城门路过天街的一路马车的帘子没有再放下来过。
“那是什么地方,那座特别高的塔一样的楼是什么?”
“是司天监的望星楼。”
生怕他不懂什么是司天监,季无尘还要解释,小少年心性不定已经看起了别的。
“将军,那是糖人和糖画吧,那个是风筝,朔北也有风筝!”
蛮人的殿下眼神一下就亮了,总算有了他认得的东西。
垂髫小孩举着糖画和糖人欢笑着,河边低柳的柳丝垂到水面上画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海棠不仅仅是好看,还能结果子。
他走了很远的路离开他长大的地方本来有些低落,阿妈和那个人都没有骗他。这里是个很好的地方,青翠和浮艳都笼在朦朦胧胧的雾气里,不像草原那样,风和雪,草和牛羊,永远那么分明。
“将军,窗上挂着红纱闻起来香香的楼是什么?”
季无尘已经能面不改色回答他的问题了,只是对一个小孩讲秦楼楚馆,多少有些含蓄。
“那是女儿家卖花卖豆腐的地方。”
没想到南梁的花和豆腐是在一个地方卖的,蛮人殿下似懂非懂,不再问了。
季无尘:“小殿下懂南梁语?”
“我娘是中原人,她教我的。”他羞赧说:“我叫阿木尔,你叫我的名字就行。我讲的不好,见笑了。”
“不敢不敢,殿下是南梁尊贵的客人,卑职不敢直呼您的名讳。”
阿木尔不觉得哪里不对,轻轻点头,任由缓缓转动的车轴将他带往不可知之地。
突然间,车停了,马车前的两名朔北武士忽地握紧了狼刀。
天子宫闱的城门前守门的侍卫举着长枪,双目怒视蓝色金顶的马车和一行来自荒原的蛮夷。
季无尘施一礼后恭请他下马车。
“天子宫闱,车驾禁行,请殿下下车徒步。”
阿木尔并无异议,不是很懂南梁话的朔北武士腥红的眼睛同样怒视守卫。
他们素不相识,何来这么大的怒气。
宫闱前二三锦衣少年嘻嘻哈哈勾肩搭背上前,季无尘本想呵斥,可有胆子在这时候特意跑到宫门前打闹,就不只是为了玩耍。
出身尊贵的世家子弟少年心性,无论闹出些什么来,只要不出人命,都无伤大雅。
季无尘是南梁的将军,他扶着腰间的大梁长刀从草原殿下的背后离开,全然不管这蛮子会被如何对待。
“喂,草原来的蛮子,能听懂小爷的话吗?”
阿木尔皱眉,他能听懂南梁语,但不精通,大抵知道蛮子是在说他自己,是个蔑称。
“你跟一个蛮人废什么话!”
三五子弟中,有个张扬肆意的红衣少年凑到季无尘身边问:“他来当质子,带了多少人?”
“百名武士护送,至天都城门后半数回返,现下仅半百之数。”
“五十人啊……”
红衣少年单臂抱胸,捏着下巴倨傲又神采飞扬地笑了一下,亲昵搭上了草原质子的肩膀,用蹩脚的朔北话和他说话。
“天都城还是挺好玩的,我们栖凰河上的画舫更是一绝,来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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