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冤相报何时了(1/2)
冤冤相报何时了
又一个漫长的黑夜,带着狐小松的一部分睡眠,不情不愿地离开了。狐小松揉了揉疲惫的双眼,拖着仍旧散发着酒气的身体从床上爬起来,也不洗漱,蓬头垢面,推门而出,直奔笔尾酒馆而去。
这些天,狐小松听取了秃鹫老妖的建议,每天白日里借酒浇愁,虽然美酒没有为他断愁,但帮他解决了入睡困难的烦恼。旧的烦恼刚去,新的忧虑又来。这两天,狐小松噩梦不断,总是半夜惊醒,然后再难入眠。睡眠就像是单相思,越是求而不得,越是烦躁难安。他心中疑惑,莫非是酒还没喝到位?于是,今天狐小松决心喝他个天翻地覆。如果还不管用,也无可奈何了,近来美酒上的花销不小,他就快弹尽粮绝了。
进了笔尾酒馆,狐小松先点了一瓶烈酒,一口气灌下肚,喝完大叫道:“再上十瓶!”
一只笔尾树鼩跑过来恭敬道:“客官,不好意思。本店今日限购,每名客官只能买一瓶酒。”
“什么意思!怕我付不起钱么!?睁开你的寸光鼠眼,看看这是什么!?”狐小松闻言大怒,边打了个酒嗝,边从颊囊中取出一个不太饱满的钱袋,湿淋淋扔在桌子上,“上酒!”
店小二实在不忍直视这沾满口水和酒气的钱袋子,歉意解释道:“不是钱的问题,真的很抱歉。”
“不是钱的问题,那就是我的问题啦!好啊,看妖下菜碟!?妖精开的酒馆子竟也瞧不起我这只下妖了么!?我是下妖又如何?难道就注定我撒谎成性不值得信任吗?难道就注定我一点不能犯错,一旦犯错就一无是处,要被判死刑吗?圣人都会犯错,更何况我这只下妖!圣人会被原谅,为什么我不可以!?难道就因为我是只下妖么?啊啊啊~”狐小松竹筒倒栗子,噼里啪啦,一口气说完,越说越动情,到后面竟嚎啕大哭了起来。
见狐小松哭得肝肠寸断,店小二觉得莫名其妙,一时不知所措,只好叫来酒馆的管事。酒馆管事对着狐小松弯腰哈气一顿道歉,真诚解释道:“客官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啊,折煞小店。小店乃一群笔尾树鼩妖精所开,哪里敢区别对待咱们妖精。美酒面前,人妖平等。不管是人,还是妖,进我笔尾酒馆就是客官,都有买醉的权利。”
“那为何不卖我酒?我就是想喝酒而已,想喝酒难道都有错吗?难道都有罪吗?啊啊啊~”狐小松涕泪俱下,好不可怜。
“您有所不知,昨晚有一群客官来到小店,买走了小店酒窖里所有的酒。这群客官有权有势,小店不敢不卖啊。若不是小店尚在别处藏了些酒,您今日这瓶酒也喝不上了。”
狐小松停止嚎啕大哭,抽泣道:“什么人这么霸道,他们把酒都买走了,别人喝什么?”
管事不敢大声声张,压低声音,将昨晚狼秋岳带着卓一心等人买酒的情景说了一遍。
“什么!?竟是狼秋岳!”狐小松闻言大惊,“那道士是何模样?你刚才说他们要去哪里?”
“是个雷厉风行,一副汉子脾气的年轻女道士。我听狼老大提了一句黑云山。喂,客官,你的钱袋子忘拿了。”
狐小松已经跑出数米远,闻言又忙折返回来,捡起钱袋子塞入颊囊之中。他一口气跑到花间巷的收殓馆,气喘吁吁,指着秃鹫老妖劈头盖脸道:“秃鹫老妖,借酒消愁愁更愁。你个骗子,你骗我花光了买房开侦探店的积蓄!一个志向远大的松鼠,因为你的一句话,变成了酒鬼!你难道没感觉到心中有愧吗?”
“明明是你咎由自取,你没来由地想怎着,莫非想让我还你酒钱?”秃鹫老妖感到莫名其妙。
“还钱就不必了,你就载我去趟黑云山吧。”
“黑云山?不归林的黑云山?你去那里作甚?”
“你这老鸟果然知道那里,快载我去。”
“滚一边去,别妨碍老夫开店。”
狐小松在收殓馆门前就势一躺,死皮赖脸道:“要么你就埋了我,要么就送我过去。”
在黑云山山腹之中隐藏着一座石殿,殿内石柱林立,殿前的石壁内嵌着一条巨大的根茎,上面伸出无数根须,须根上挂满了椭圆形的球茎,就像巨大的蝉蛹一般。墙壁前有个高台,高台上摆放着一个气派的石头主座,高台之下左右各陈列着一排座椅,座椅前均有配套的石桌。此时,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坐于高台的主座之上,老人须发皆无,面如陈皮,青筋密布,牙齿早已掉光。座下站着伯辰阳、千面子蚩云裳。老人无精打采地看了眼垂首而立的伯辰阳,漠然问道:“你的伤已无碍,为何还不回岱舆?”
伯辰阳打了个激灵,低声道:“孩儿想长点见识,过了今晚便走。”
看到儿子胆战心惊如小鹿一般,老者佛然不悦,但看到他空荡荡的左袖,不禁恻隐,松口道:“也罢,正好明早将山里的野果给你小叔也带些去,让他也品一品。”
听到父亲提及小叔,伯辰阳紧紧攥起了拳头。
“蚩云裳,事情安排得如何?”
“回岛主,引蛇出洞的老鼠已经放出去了。”
“蛇鼠一窝,在老夫眼里都是蚍蜉。留意各方动静,今晚不得有失。”
“是!岛主英明,这些蚍蜉必定会不自觉地配合我等,演一出好戏。”
…
一阵钻心的刺痛,易小尘悠悠醒来,瞬间被呛鼻的气味刺激清醒,这味道和尘世医院里福尔马林的味道相似。易小尘想张口说话,口中却被塞着麻布。他想活动下僵硬的四肢,却发现四肢被绑,固定在木床上,呈大字状。他只好扭着脖子,环顾四周。这是一间陌生的石室,石室屋顶上点着数盏油灯。右手边的石壁被向内挖出一个壁橱,摆满了瓶瓶罐罐,里面泡着五花八门的各种生物标本,有动物的、妖精的、甚至人类的,妖精的标本最多。易小尘甚至在一个瓶子里瞧到了妖精婴儿,吓得他急忙闭眼扭头。左手边的一面石壁上摆着一墙书籍,他瞄到了他们正在学的《阵法初级》,书籍中央摆着一尊人面虎身的木头雕像。易小尘脚丫子方向的石壁上则挂着钳子、尖刀、镊子等各类器具。
“抱歉,扎疼你了。”一脸脓包和刀疤,头戴眼镜的红蛙妖从易小尘右手臂上拔出针头,如对待珍宝一般帮他揉了揉,慢条斯理道,“小道士,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的身体很有趣。你来告诉我,为什么你的身体可以抵抗硫化氢?你身上的这些银色纹路是什么东西?”
红蛙妖似乎忘记了易小尘被堵着嘴,继续道:“哦,你可能不知道硫化氢是什么?毕竟这是尘世的物事,傲慢的卫道士们向来懒得学习道学以外的知识。它就是蜉蝣洞中臭鸡蛋味道的气体。”
红蛙妖见易小尘望到了《阵法初级》,得意洋洋,有些忘乎所以。
“嘿,这本书是我的挚友相赠,他也是一名卫道士,还是蓬莱的老师。想不到吧,很惊讶吧,一名高高在上的卫道士竟然与我这下妖为友!很巧,我的挚友也在这里做客,有机会可以给你介绍认识。书籍真是伟大的发明啊,可以跨越时空为后人讲授知识。可惜,阵法深奥,我没有那么多精力去钻研,只学了些皮毛。你看,我把佛肚石摆在那么显眼的位置,就是想让你们取下来。蜉蝣洞的水潭中常常溢出硫化氢、二氧化硫气体,我布置了一个最简单的云雾阵,再利用地热,让这些气体和水汽在空中相互反应,生成硫磺。你看,潭水呈乳白色,不就是硫磺融于其中了么?你取出佛肚石,水雾退散,便破坏了平衡,硫化氢溢出,你们随之晕倒。这是不是所谓的‘手到擒来’?还有还有,那个小女娃还以为你们是中了迷雾阵,她的这个错觉让我很满意。迷雾阵稍微复杂些,我还没学会。嘿,我在蜉蝣洞洞口栽种了□□菌,你们踩碎□□菌,它的孢子被你们吸入体内,进而产生了迷幻的感觉。哈哈哈,如何?如何?我的设计是不是精妙绝伦?”
易小尘听得惊愕连连。这个丑陋的家伙想必就是绿蛙妖口中的大哥红蛙妖,这厮竟是一只如此精明的妖精,易小尘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算计之中,红蛙妖和绿蛙妖真的是亲兄弟么?易小尘使劲挣扎,想要挣脱。
“莫怕,莫怕!三十年前,我也像你一样,曾经被你们人类这么绑着,被做着各种实验,”红蛙妖先指了指自己的脸,又伸出破烂麻布衣服下的手臂,“你看,这都是当时人类送我的馈赠。”
这是多么触目惊心的一条手臂啊,刀疤纵横而有规则,看一眼就让人一生无法忘记。想到自己也可能被如此对待,易小尘肝胆俱裂,挣扎地更加厉害了。
“嘿嘿嘿,我并不恨人类,这番遭遇虽然有些疼痛,但也让我以身试验,体会到了科学的魅力。没有这段过往,就没有现在的我,也没有我的理想。接下来,你肯定想问我的理想是什么?对不对?我的理想啊,就是‘以毒入医’,仿效尘世和道界,建立起妖精的毒理医学,乃至专属于妖精的各种学科,就像你们在蓬莱接触的那些学科一样。这个理想是不是很崇高?本来啊,我那个三弟阿绿,也是我的助手,但阿绿有些眼高手低,不太安分。近来,他受到了你们的照顾,很感谢你们赐予他的挫折,希望他就此安分踏实些。剂量还是不够,你对此毒的抗性越来越高啊,咱们再来一针如何?”
红蛙妖自言自语,又为易小尘注射了一针,又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
“大哥!”绿蛙妖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三弟,你不在膳食房恪尽职守,跑我这来做什么?不是告诉过你,我做实验的时候,不要打扰我。”红蛙妖淡淡回应道。
“大哥,是王道长找您有事,我见他着急,就好心帮忙传个话。”绿蛙妖在门外讪讪道。
“好吧,既然挚友相邀,小道士莫急,等我回来后,咱们再试一试其他的毒。”
红蛙妖推门而出,渐行渐远,易小尘远远听到,红蛙妖和绿蛙妖说话的声音。
“三弟,你可知道因为你接二连三的失败,给黑云山,给我带来了多少麻烦!?你这样下去,叫我和你二哥如何放心?这次你就在膳食房好好待着磨练下心性吧。”
“小小膳食房,岂不委屈了我满身本事和才华,这不是用牛刀来杀鸡么?”
“膳食房怎么了?你怎么还不明白?治大国犹如烹小鲜,正好让你静下心来,做做饭,读读书,好好沉淀下自己!你从小就想做妖上妖,先是跟着我做研究半途而废,后又瞧不上你二哥的生意,这不是好高骛远、眼高手低么!?你天赋妖术平平,唯有学习钻研才是出路。还记的小时候,你懒得学月夜蛙鸣曲就想命令群蛙,结果被树蛙差点毒死。”
“大哥,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情,你翻来覆去提它,有意思么?真是啰嗦!别说了,我承认我就是眼高于顶,扶不上墙的一滩烂泥,好了吧?”
“唉,只要你沉下心来帮我,咱们兄弟必然可以开辟妖精历史的先河。”
“大哥,你又来!我可不想只做个书呆子。”
“你!?唉!身上的伤怎么样了?还疼么?”
绿蛙妖一瘸一拐地跟着红蛙妖沿着盘旋的廊道,经过名为“远朋房”的石室时,绿蛙妖道:“大哥,王道长在里面等着呢。你忙你的,我去膳食房读书了。”
“去吧。三弟,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不会烹小鲜何以治大国~”
“知道了,知道了!弟弟我这就去烹小鲜!”绿蛙妖不耐烦道。
待两只妖精走远后,易小尘不顾身上的疼痛,使劲儿想挣脱手腕上的绳子。但这绳子由金黄色的丝线攒聚而成,柔韧异常。就在易小尘要放弃挣扎时,一只小鼹鼠从墙角的一个隐蔽老鼠洞中钻了出来,摇身一变,竟是鼹小二。
易小尘惊讶道:“鼹小二?你果然在黑云山!我们来此的目的之一就是寻你。”
鼹小二从墙壁上拿起一把手术刀,边为易小尘解开束缚,边没好气道:“你说来寻我,反而是我救你。岂不是说大话,羞不羞?”
易小尘不好意思道:“这个么,多谢相救,还要劳烦鼹小二兄弟,告知我身在何处,我的同伴又被关在哪里?”
“哼,这里是黑云山的山腹,你的同伴被关在上面的大山洞中。接下来,你我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不许跟人提及见过我!”
“上面的大山洞具体在哪里?你能不能带我过去?喂!”
不等易小尘说完,鼹小二摇身变为鼹鼠,呲溜钻进了老鼠洞中,消失不见了。易小尘只好自己去寻找伙伴。他蹑手蹑脚推开石室的门,走了两步,想到捆绑他的黄色绳子,又忙折返回去,取了一把解剖用的手术刀。在出来时,易小尘碰倒了房屋角落里的一个物事,易小尘急忙抱住,却被吓得肝胆破裂,差点摔倒在地。这是一具经过特别处理的妖精干尸标本,头发全无,皮肤干枯灰黑,因为房间灯光暗淡,才一直不被留意。这红蛙妖竟如此恶毒变态,杀死对方也就罢了,竟还要将对方做成标本。绿蛙妖口中的王道长,红蛙妖口中的挚友,估计就是王泽浣老师。果然,我们猜的没错!王泽浣老师在黑云山中与妖精合作,在此地种植了还童草!
易小尘不敢再细看,他扶起这具标本,忙离开这人间地狱。出来后,易小尘瞄到,这间石室的门旁歪歪扭扭刻着“五毒房”三个字。这红蛙妖确实是个酷爱钻研的无情妖精。若在尘世,他一定是个古怪变态的科学家。
易小尘穿过昏暗的通道,一路盘旋向上,不知走了多久,终于来到一个石室门口,石室旁仍旧是相同的歪歪扭扭的字体:昙花楼。易小尘心道:“昙花楼?据鼹小二所言,这里是山腹之中,这山腹之中只有山洞,哪有什么楼?这帮妖精竟还懂得附庸风雅。”他将门推开一丝缝隙,但没有立刻进入,而是在附近找到一个阴暗角落,施展寄灵术,进入白豆的身体,以白豆之身,溜入了昙花楼之中,易小尘立刻被里面恢宏而诡异的场景震惊地瞠目结舌。
昙花楼是一个无比巨大的山洞,整个空间上窄下宽,中央伫立着三根巨大的石柱,石柱像是保镖一般,拱卫着中间一根粗得离谱的树根。无数纵横交错的石梁从三根石柱上伸出直抵洞璧,中间的树根则沿着这些石梁伸出无数侧根,侧根下又伸出无数须根,须根之上悬挂着半人大小的球茎。山洞四周的墙壁被掏出了盘环而上的廊道,像盘山公路一般盘环向上,深入黑暗之中,不知通向哪里。在山洞中间处,有一处通向山外的三名成人大小的洞口,光亮透过该洞口溜入洞中,但依然驱不散山洞里的黑暗。
易小尘心中感叹,没想到黑云山山腹之中除了溶洞,还有这般巨大的山洞。这是人工开凿,还是浑然天成?这山洞的石柱石梁如同葡萄架一般,显然是人为搭起来的,中间是什么树的根茎?竟如此庞大。昙花洞刻。见没有动静,就向里爬去。
洞底虬根漫布,越向中央地势越高,易小尘以白豆的身体,沿着虬根起初小心前进,渐渐胆子就大了起来,在洞底寻找了一圈,没有找到卓一言等人。易小尘来到墙壁的廊道入口,旁边也刻着三个字:百年廊。这帮妖精将名字起得当真奇怪,一会儿昙花洞,一会儿百年廊,昙花与百年岂不是自相矛盾。易小尘爬上百年廊的廊道,发现脚下有些不对劲,仔细端详,发现这廊道的台阶竟是由白色骨头堆砌而成。易小尘不由得毛骨悚然,白豆的毛发竖起,差点摔将下去,他急忙安定心神,控制着白豆的身体,壮着胆子,一口气爬到了上方的石壁中央的洞口处,忍不住向外望去,不禁睁大了鼠目。
尽管白豆的眼睛所见没有色彩,但此情此景还是震撼了易小尘的心灵。惊蛰湖首先映入他的眼帘,再往远处是不归林之上的广袤云海,而在惊蛰湖和黑云山之上是变幻莫测的浓密黑云。突然,从黑云中飞出一只老鹰,它抓着一只小猴子径直向这洞口飞来,吓得易小尘赶紧离开石壁上的洞口,躲到一根石梁上的须根缝隙之中。老鹰刚落到洞口的石台上,突然一条丝线从洞顶的黑暗中射出,将老鹰爪子里挣扎的小猴子夺了过去。
易小尘沿着丝线方向擡头望去,他倒吸一口凉气。在阴暗的角落里,一面庞大蛛网蔓延了半个山洞,上面挂着十来枚蛛丝茧,正中趴在一只巨大的蜘蛛。易小尘狠狠嗅了一口洞中的空气,他现在可以稍微地借用下白豆的嗅觉,于是想通过嗅觉找到失踪的同伴。但是问题来了,空气中味道驳杂,他闻出来成百上千种,哪些是同伴的味道?易小尘突然意识到,他一开始就不知道同伴散发着怎样的气味,这该如何是好?嗯?在蛛网的一个丝茧上,因为包裹不严,露出了道袍的一角,上面绣着的正是卓家的大白鲨纹章。这个丝茧中关押的应是卓一心。
就在易小尘留意丝茧的时候,小猴子挣扎着被蜘蛛拉到了蛛网上。小猴子被黏在蛛网上后,很快晕厥了过去。蜘蛛围着小猴子,仔细端详了一番,然后吐出蛛丝,将小猴子裹入丝茧之中。蜘蛛并没有将丝茧挂在蛛网上,而是载着丝茧从蛛网爬到一条树根盘绕的石梁上,然后将丝茧挂在了上面。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石梁上的虬根竟快速生长出一枚细小的须根,沿着着蛛丝寻到丝茧,一圈圈盘绕,将丝茧完全包裹了进去。
易小尘这才意识到,树根上悬挂的球茎里面竟都是活生生的动物!易小尘一时失神,没有控制住白豆的身体,白豆惊恐,一声尖叫,蛛丝应声而来。易小尘急忙低了一下头,蛛丝卷走了他头上的一块石头。易小尘赶紧堵住嘴巴,以防白豆再出于本能,发出惊吓声。易小尘一动不动,天色渐暗,已近黄昏。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在五毒房中已经昏睡了将近一天的时间。寄灵已经濒临极限,若他自动回到身体,白豆该如何是好?这蜘蛛显然视力不佳,但听力敏锐,白豆若再有一丝异动,必然会遭到蛛丝擒拿,然后被关入丝茧之中。
正当易小尘如热锅上蚂蚁焦灼不堪时,一个温柔的声音传来。
“阿络姐,我瞧今日昙蛹没有增加多少,你这蛛网上夹带的私货却多了不少。”千面子蚩云裳花枝招展,摇曳着婀娜身姿,走入了昙花楼,对着上方的蜘蛛道。
“哼!昙蛹早已足够,蛛网上都是些陈年腊肉,浪费了可惜,倒不如为我果腹。”石梁上的巨大蜘蛛开口道。
“足够就好!花月会的时辰将到,各位已经在上面候着了,我们走吧。”
蜘蛛从蛛网上下来,摇身一变,化身为一个四十岁美妇的模样,也不等着蚩云裳,兀自沿着石梁跃上百年廊。蚩云裳毫不在意,轻笑一声,快步跟在后面。二人走远,易小尘暗中松了一口气,忙向昙花楼外奔去。易小尘边驱使着白豆沿着百年廊向下奔走,边寻思道:“这女子不是亚马逊出现过的窃道士么?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们管这里的球茎叫昙蛹,昙花楼与昙蛹,有何关联,是何意思?”正当易小尘下了百年廊,走向洞口时,一根蛛丝电射而来,吓得易小尘急忙刹车低头,一个轱辘,钻入虬根下的缝隙之中。砰!蛛丝碰到了昙花楼底的石桌之上,卷走了一副眼镜。易小尘长吐一口气,观察这虬根下的空间,发现竟处身于一个颅骨之中。
易小尘就像考试中一个憋尿许久的小孩终于挨到了考试结束一样,成功换回身体。他重新回到昙花楼,拨开脚下的虬根。这洞底的虬根之下,竟都是巨大的白骨堆。易小尘心神震颤,深吸几口气,这才镇定下来,擡头观察空中的巨大蛛网。通过人类的视角,他发现蛛丝网竟是金色的。
易小尘手持手术刀,踏上石梁,来到蛛网下方,将蛛网上裹着卓一心的丝茧割了下来。小心剖开丝茧,露出了熟睡的卓一心。易小尘使劲儿摇了摇卓一心,后者突然坐起来大叫道:“狐小松!限你一天时间,给我把积案库的案卷整理出来!”
“狐小松?”易小尘被卓一心的反应吓了一跳。
“这里不是积案库,原来是在做梦。”卓一心环顾左右,发现不对,这才明白过来,挣扎着想站了起来,身体晃了晃又坐在石梁上。
“一心姐,你身体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易小尘问道。
“身体有些麻痹,呼吸有些滞塞。”卓一心感受了周身,看到头上的巨大金丝蛛网,散落在身边的金色蛛丝,她心中一动:这蛛丝的颜色与穿山甲一案现场的蛛丝颜色相同。卓一心发现金色蛛丝网上涎着微量的透明粘液,恰好蛛网上粘着一个挣扎的蚊子,很快这只蚊子被麻痹,不再动弹。卓一心兴奋道:“我们果然来对了地方!你小心蛛丝的粘液,这些粘液能够麻痹神经。”
“啊!?有么?我刚才释放一心姐时,摸到了蛛丝啊!”
“是否有麻痹无力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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