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2/2)
坏了。
但酒精似乎有着致命的催促力,逼迫着他将那些敢想不敢言的、内心深藏的隐秘心思尽数宣之于口。
毕竟谁会在乎一个醉鬼的话。
是不是喝醉了,便可以说任何话,做任何事,都可以被宽恕,被原谅。
经年的情愫汹涌着,在此刻忽然找到了出口,轰然破堤,吞没一切理智。
他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除了震颤的心跳。
“楚问……”他盯着对方的眼睛,小心翼翼道,“我可以喜欢你吗?”
并非是“我喜欢你”,而是“我可以喜欢你吗”。
少年的感情.热烈而纯粹,不吝于将最纯粹的爱慕尽数抛洒。
楚问在他心里,一直都是个小神仙,是上天派来救他的神明。在那个冰雪交加的永夜朝他伸出手,给他温暖的家。
但凡人不能亵渎神明。
他也无法要求楚问给予他任何反馈。
他唯一想要的,便是让楚问知道他的感情,那便是他全部的私心。
话语止于长夜,此后每分每秒的沉默都无比煎熬,他宛如虔诚的信徒,跋涉千里唯独想听对方说一句话。
什么话都可以。
只要能打破这无声的沉默。
楚问垂在身侧的手无声收紧,他张了张口,却发现喉咙生涩到喑哑。
他该如何回应。
他要如何解释。
他为对方做的那些事,远远超出了师兄对于师弟应尽的职责范畴,他并非迟钝,心知肚明。
出于多少偏心、私心,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明知那句“把自己送给你”不过是少年不经事的无心之言。
可在那之后,总有人在他历练上山后远远坐在屋顶向他招手,然后跳下去,向他跑来。
总有人在夜里偷偷溜进他的房间,愁眉苦脸说自己怕黑怕冷,然后十分不要脸地蹭到他的床榻上。
虽然每次都会被他无情赶走。
从此每一次见面都有了温度,从此那一向不准人碰的干净床榻,渐渐染上别人的气息。
明明是对方主动招惹,是他一向克制。
可转眼间那人已然长大,紧握着他的手,对他说出这样的话。
他该如何回应。
没有言语能形容此刻复杂的心情,单纯的应许或拒绝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闭了闭眼,无声叹道:“只要你能活下去……”
感受到少年紧握的手再次用力,几乎要将他手骨折断。
“我就答应你。”
几字从楚问口中轻声吐出,却震声落地。
宿回渊感觉自己仿佛被天上的大馅饼狠狠砸了一下,头脑晕乎乎的,整个人都要飘了起来。
“当然能活下去。”他紧忙说道,“你在我身边,我怎么舍得死。”
楚问只说“只要你能活下去”。
然而什么时候算是“能活下去”,如何算是“答应”,并没有讲。
宿回渊自然懂得,但没有问,他宁愿把这当成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愿景,甚至是一颗哄人的蜜糖,他都甘之如饴。
他从身侧拿出一个精致的木盒子,双手递出送到楚问面前:“之前的短剑,做好了。”
又倏地想缩回来。
毕竟这短剑并不算精致,也并不是一个很能拿得出手的礼物,只是之前答应了楚问,如今做好了便要送给他。
可万万没想到,是在今天这样一个特殊的场景下,他无端想到了“定情信物”这个词语。
这把短剑若是有这样的意味,便显得尤为寒酸了。
但在他缩回手之前,楚问已经伸手接过来,打开木盒子。
宿回渊囧声道:“其实这个礼物……不是那个意思,但是我没有其他的……”
“没关系。”他听见楚问含笑道,“我很喜欢,谢谢你。”
他极其快速地擡头,试图用眼神捕捉到对方眼中尚未消散的笑意。
只揪到了一点尾巴。
他撞见了他微弯的眼角,像是天边湿漉漉的下弦月。
他却妄想,把对方这副模样永远刻在心里。
要是能永远这样该多好,他心里想。
那时的他未曾料到,仅在数年之后,清衍宗事变,他亲手杀了师尊松山真人。从此两人一夜间从亲密无间变成了分道扬镳的宿敌。
从此人间鬼界,山河路远,再无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