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伴左右渐坦心扉(1/2)
第20章伴左右渐坦心扉
弓捷远听他把话说得凉薄无情,虽是素来胆大之人也生一丝畏惧,心想王权地位果然害人不浅,谷梁初看起来端庄持重温和有礼,肚里却装着颗谁也不在意的心。
他似看得极透,可惜明白太过便即丢了人的温度。
适才那个说惜继子寂寞,望着儿女目光柔煦的人,是真的吗?
谷梁初见他瞠起双目却不说话,也不再行议论,自看起书。
等得夜深该睡回了寝殿,谷梁初方又开口说道,“孤闻自幼练弓之人通常耳目甚聪。”
弓捷远猜这话头不对,只欲装傻,“王爷亦是擅长弓马之人,为何问我?”
谷梁初微微一挑眉梢,“孤王只是手狠辣些,弓箭本事定不如你。”
弓捷远家学渊源,不愿过谦,却也不能承认,又自不语。
“可孤说的不是武学能耐。”谷梁初又缓缓道,“司尉分明清楚,何必装相?”
“王爷什么意思?”弓捷远只得问道。
“莫与孤说你未听得王妃讲了什么。”谷梁初定定瞧他,双眸一片漆深,如同寒潭。
弓捷远见瞒不过,只得认道,“我也并非故意。闺阁秘事非礼勿听,即入了耳朵转瞬也便忘了。”
谷梁初见他说话之时转开了眼睛,知他心虚,不再纠缠,只又问道,“你看孤的儿子如何?”
弓捷远想了一想,回答他说,“确是有福之相。”
谷梁初扯唇一笑,“若与瞻儿比呢?”
“这如何比?”弓捷远道,“一个少年一个乳子,年纪差得太多。不过都是金身贵体。”
谷梁初哂然“呵”了一声,“你却也会这般说话?金身贵体。孤若不成,他们可贵什么?”
弓捷远听他今天屡次不顾言语警惕,心中觉得奇怪,静了一刻方道,“你若不成,王妃所育之子自然失势,瞻世子毕竟还是……”
“都这么想。”谷梁初打断他道,“父皇,皇后娘娘,还有一干朝臣亲戚。便是早把瞻儿过继与孤,他们心里也总还当瞻儿是高世子的孩子。可这只是有孤在着,若有一天孤当真不成了,对孤这些戒备防范立刻便会转到他的身上,决计不少分毫。到那时再亲的王叔皇祖也不会只当他是个孩子疼爱了,定要把他当成一个分权的看。这是皇族宿命。”
“所以你便觉得不能不成,”听他虽然说得平淡,言间却似藏着一丝苦痛,弓捷远忍不住问,“不管为了自己儿子还是过继来的瞻世子,你觉得挡在前面还能稍微护得他们一些天真?”
“孤怎不为自己计算?”谷梁初自嘲地道,“哪有男人活着只为做个慈父?再说孤便成了,他们兄弟也不都能得孤同样看待,总有取舍扬抑之分,没法都护得的,还是轮回。”
“那便趁着幼小,都多疼疼。”弓捷远突然不爱听了,这样的清醒更令他对生命感到绝望——受迫的身不由己,欺人的亦不如意,都有什么意思?“此世既为父子,能多一分亲爱便别省着。将来的事将来再说。”他凉凉地道。
谷梁初躺在枕上不出声了。
弓捷远只觉得冷,窝在榻阶上面没有睡意,暗道自己因与父亲分别苦痛,谷梁初倒和两个儿子一处厮守,却也不能天伦纯粹,看来不管贵贱,做人只是无奈多些。
谷梁初似能猜到他在想些什么,又突然道:“孤也不想儿子太多,顾不过来。”
弓捷远豁然明白谷梁初为何总是独寝。
王妃体弱,侧妃却很康健,且有训练女娥之力,想生几个孩子当不艰难。这个有心接手万里江山的男人却无多子多孙之意,想是自小孤独,不信血缘也不愿意多负亲生。
原来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弓捷远在黑暗中想。谷梁初常常可以做个老虎,可他不得不做猫儿的时候,心里也必存着怯然。
本应觉得解气——暂不能敌,哪会愿其称心?奇怪的是弓捷远只觉悲戚,觉得老天只要欺凌于人。
谷梁初似也意识到自己今日说得多了,当即闭眼闭口蹙了浓眉,概在懊恼为何多与一个质子废话。
更深寒重,这年冬天似分外冷,过了寅时竟又飘起大雪。
清晨起来竟然推门吃力,弓捷远舒展身姿望望庭内厚厚的白,脱口就道:“燕京尚落如此大雪,辽东该当如何?”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