惭悔(2/2)
雕梁画栋的古韵厅堂拉起垂帘,坐在靠窗处能观赏庭院里的风采,每一个雅座间相隔甚远,都会有一扇刻画精美的屏风遮挡,正厅只有8个位置,都相隔甚远,东厢有12个位置,西厢是开放式厨房,在这个家电时代厨房还是用灶火烹制。
可现在所有的椅子都被收到后面的厢房,只在厅堂放置两把圆形弧椅子和四方桌,桌上和边边角角都放置着许多浪漫的玫瑰花,很显然暮光包场。
两人进去坐下,暮程秀看着庭院里的鲤鱼。
“喜欢这里吗?”暮光殷勤的看着他开口。
“嗯,风景确实不错。”暮程秀点头,确实美,不一样的安静流动舒畅的美,只是美,但并不能让他震撼,他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少年,这五年里出国外交的时候和高道年去过无数个地方,令他最为震撼的还是北极的极光。
“先生可以上菜吗?”穿着中式淡粉色齐胸襦裙,胸口绣着三朵淡粉莲花,一步一走动姿态端庄婀娜。
暮光点头。“可以。”
“这几年去那里了?告诉哥哥。”暮光背部倚靠椅背,取下西装外套让服务员挂在外间的衣架上,捋起雪白衬衫的袖子,神情姿态放松。
“大二去德国交流二年,上个月才刚刚回来。”
这个时候,服务人员端上两碗很小巧的雾粉冰瓷裂碗,酒红色的液体边上盛放着两枚酸梅一撇薄荷点缀。
“国外好玩吗?”暮光继续问,生意越来越大后他也要每天全世界飞,最离谱的是上一年,一年就全世界往返飞了30个国家,外面的世界已全数看完,现如今他只贪恋家乡回忆的美好。
暮光并没有迷失在繁华,他适应富饶的生活,同样又甘于平凡,如果不是暮程秀他不会改变,或许会成为暮志明,在安遥乡里做一名有点小钱的木匠,在清晨醒来,黄昏归来,普普通通平平常常过完一生。
暮光即使已经查过资料,即使已经看过几遍,但他还是想从暮程秀口中得知,那是和看资料查出来的意义完全不同,他迫切想要暮程秀敞开心扉剖出柔软,那样他就能知道暮程秀在这五年期间并未改变。
暮光急切的探寻,暮程秀感到烦躁,强行压下心中的不适,三言两语打发他。“嗯,还不错,去了不少地方。”
暮光下意思大脑清醒,两人才刚再次遇见,宝宝对他还有些陌生感,应该要循序渐进,不要着急,慢慢来。暮光缓和语气。“那个地方你最喜欢?”
“北极。”暮程秀低头勺了一勺酸梅汤,不自觉的微微带笑。
“你要是喜欢,下次我们去。”暮光语气诚恳,目光像一条哈巴狗。
勺着酸梅汤的手一顿,暮程秀为他的话感到匪夷所思,他和他什么时候关系好到可以一起去旅游?
淡青色的椭形碟子上放着两片藕夹肉。“黑土猪肉酿藕片,请慢用。”
“拔丝菠萝咕噜肉。”“果木碳烤乳鸽。”“稻香五花肉。”“五彩酱烧鲤。”“酒酿清团子。”“糯米五仁肉。”“荔木碳叉烧”“十锦九蔬汤。”服务员声音温柔,慢慢的讲述所有的菜。“请慢用。”
刚还空旷的桌子全部被摆满,满桌佳肴喷香入鼻,暮程秀对那道五彩酱烧鲤挺喜欢的,动筷子夹的挺频繁。
暮光夹了一块鱼肚子进他的碗里,知道暮程秀不想说,那就他来说。暮光语气轻松。“你来上学后团子找不见你有几天特别暴躁也不爱吃饭,我哄了许久才吃,短短一个月瘦下来,身上的毛也不亮,你回去看见它一定认不出来。”
暮程秀眼睛停顿的看着碗里的鱼肉,沉默许久才夹起来吃,一声不响的听暮光说。
“家里的九里香我养的特别好,开出来的花特别多,我全部修剪成了圆形,还是摆在房间的窗户>
“你知道吗,我娘和你爹娘的坟现如今每年都长满野百合,紫色和红色尤其多,特别漂亮。你没有回来嫂子和小叔迁坟在我娘旁边,你爷爷腰不好已经不能上山,我爹说迁近也能随手除草。”
自己父母的坟要别人除草上香,暮程秀内心胆怯和羞耻还有不堪。这五年来他去过许多地方,除了刚开始的难过,后来全部都是快乐,他屏弃所有追逐内心,这五年来过的尤其快活优渥,五年富饶的生活早已扭曲模糊记忆中的安遥乡,那里贫困肮脏闭塞封闭。这五年来他没有回去过一次,物质欲让他忘记曾经纯粹的初衷。
暮程秀只能通过曾经不断的麻木自己,只是因为不想看见暮光所以才没有回去,就是如此。
看着碗里的美味佳肴也失了食欲。“我找个时间请假回去。”
暮光顿一下笑起来。“我带你去。”说完给他夹了一筷子垫底的冬笋。
吃完这餐浑身难受的饭,暮光送他回去,下车的时候又塞他一捧玫瑰花。暮程秀收下,进小区时一把丢进垃圾桶里。
海棠湾的这间别墅是天鹅湖的两倍,坐落在半山腰间,远看被浓密的枝叶遮盖,隐隐约约仿佛坐落在云端之间,一共四层,他的房间在三楼,房间配备着一个大的阳台,秋天能看见一路蜿蜒在油柏路的枫叶林,景色很有深意却不及天鹅湖的那一弯湖泊来的漂亮,但空气非常清新,附近的别墅群体参差不齐的坐落的不远不近,讨的就是一个风水吉利。
自从搬出去后,他现在很少回海棠湾,今天回来还是商安佑要去国外上学摆的送行席。
商家是个大家族,才刚进会客厅女人就已经坐满沙发,人数多到要到酒店摆五桌,现在时候暂时还早,来的人还全都在客厅里说话。
男人们在二楼,他暂时还没有抽到空和外公说话的机会,索性就回房间休息一下,中午应对暮光让他分外疲倦,洗了个澡穿上睡衣就掀开丝绸薄被躺下。
太阳照射落地窗风鼓起沉重的落地窗帘一瞬间洒进一片橘红,风熄落地窗帘又盖上。
睡得太久,脑袋有点发懵,半迟疑半松懈的状态下坐起来,可能是因为今天的心虚他罕见的梦到暮绅和商瑶花,梦见曾经的家。
揉捏一下额角,掀开被子下床,赤脚踩在法兰西地毯上,大脑清醒后就进浴室洗澡刷牙,负罪感让他一整天的心情都不太愉悦,出来穿上休闲服后看了一眼时间,4点39分,暂且还算早。
房门被敲响,暮程秀放下手机坐到榻榻米上。“进来。”
房门被推开,商夫人走进来,因为今天家里全都是亲戚,她穿了一条复古式的香云纱旗袍,盘起的发用一个如意钗固定住,脖子上带着一条金丝种翡翠雕刻而成的笑脸佛,手腕也带着玻璃种带翠手镯。
“那个小子是不是又缠上你了?”商夫人开口就是这么一句。
“没有。”暮程秀没有擡头。
“你不用掩饰,我今天去找你都看见了。”商夫人穿着棉拖鞋走进来,语气不怎么好。“五年前就给他钱,既然收下那就该信守承诺,简直像个粘皮糖粘着你,怪恶心的。”
“我最近也在苦恼,我想回去看看我娘,我一次都没回去过。”暮程秀惭愧又内疚。
商夫人坐下拉着他的手轻轻的拍了一下,芙蓉花信息素安抚他最近焦灼的内心。“回去干什么?我不都告诉你他们是怎么样的人吗?当年没钱没势就敢拦着,现如今有钱了岂不能拆天?你放心,我也每年找人定期回去修你爹娘的墓,这几年我也一直在考虑和你商量把你娘的墓给迁出来。”
暮程秀沉默不语,不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