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水(四)丨关一起(2/2)
“你就是我的正事呀。”白澈转过来,酒窝的甜笑瞬间就满了,“我不能喝,要不这一关你来吧?我有力气,你要是醉倒下,我可以把你抱回去。”
“我就不能抱……”谢烬忽然卡住,来不及掩饰,急急忙忙端起盏一饮而尽。
白澈笑得欢:“当然能啊,你抱我比我抱你顺手多了,这不是为了求求她们放过我嘛,女人都得哄呀。”
谢烬说:“闭嘴。”
白澈说:“好的。”
谢烬长长的发带顺着流瀑似的青丝委于肩头,白澈的目光落到那白玉般的细腕上,黑白交替,格外醒目。
他捏住那根发带:“那杯我刚喝过的。”
谢烬拉回自己的发带:“凑和使。”
发带上的青丝流于指缝,白澈马上卷了个卷儿,掐住了:“那我们俩也凑合过吧?”
侍女刚斟满酒谢烬就端起来一口灌下,也不顾酒液洒了一身,白澈笑眯眯地看着他喝,一连喝到第八盏,那白皙的脸颊上挂了些淡淡地酡红。
白澈说:“这么饥渴?”
谢烬一口酒全喷了出来。
白澈说:“抱歉,这么口渴?”
谢烬说:“早喝早完事。”
白澈没说话。
又过了两盏,谢烬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就算不是不能喝,也该是喝不动了,白澈晃了晃自己的手指:“这是几?”
谢烬瞄了眼他的手指:“我没醉。”
白澈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还能喝吗?”
谢烬顿了顿,说:“还能。”
这已经不是他正常情况下的用词了,白澈凑过去看了看他的双眼,极俊的眼微微眯着,眼尾又成了一条纤长的线。
白澈又看了看那侍女,她脸色如常,眼眸依旧灵动,竟和刚才没有任何区别,而谢烬这边他算计着了,相对上一次喝醉的量来说,已经快到极限了。
等谢烬再次端起建盏时,白澈劈手夺过来泼在地上:“我们认输。”
谢烬惊道:“我还能——”
“你不能。”白澈打断他,“不喝了,我们回去。”
白澈站起来,谢烬拉住他的袖子,嫣桃色的眼睛带着钩,白澈的心跳一下子快了起来:“不行,我看不下去。”
谢烬说:“那你别看。”
“那你戳瞎我。”白澈抽回自己的袖子,“老实跟我回去或者打晕拖回去,选一个。”
“我不回去。”谢烬说,“有本事你打晕。”
“我怎么就没本事了?”白澈说,“你是真以为我不——”
大门“吱呀”一声阖上了,“咣当”落了锁。
白澈:“……”
谢烬看了看门,竟有些小开心:“过关了。”
白澈压着声音叱道:“很高兴是吗,这是闹着玩的吗,万一过关条件是都喝光呐?”
谢烬低下头,过了一会儿撩起眼皮,摸向茶壶:“那就……”
“那就?”白澈刚起头的火气无处发泄,没头苍蝇似的走了一圈,最后指着床榻说,“你给我过来。”
谢烬还没碰到茶壶,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床榻,最后搬起凳子放到离他很远的地方,坐下了。
“嘿,”白澈气笑了,走过来,“我让你过来休息,省得一会儿酒劲上来难受。”
“不,”谢烬仰头看着他,“你难受,你休息。”
看着那俊美无俦的脸,白澈忽然就不知道说什么了,半天,没什么尿性地挤出一句:“……想喝水?”
谢烬不假思索:“想。”
好一个软绵的“想”字。
白澈僵硬地沏了杯茶水塞到他手中,也没等他喝完,走回桌前站了站,拿起另一只杯子看了看又放下,踯躅片刻又走到榻前坐下,一脚踩上床沿,一脚在地,干脆闭上了眼。
妈的,算了,眼不见心不乱。
可是闭了眼,依旧是他。
白澈能感觉得到,曾经的自己觉得跟他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无比荣幸。
那种荣幸,就好比进了白家的年轻人,他们或困苦无依、或贫困难抵,而白家带给他们的满足和舒适远远超过了原生家庭。
哪怕未来不定,生死难料,在解决温饱之前,什么都不重要,况且进入白家带给他们的那种荣幸感,甚至荣耀感能伴随他们很多很多年。
可是白澈跟他们不一样,他的苦海反倒是那至高无上的白家。
他只是一个被遗弃的次子,只是一个因为兄长去世而在别人眼里一步登天的次子。
他有时候不负责任地想过,自己可能宁愿挣扎于温饱线,那样至少还有亲人可以抱团相濡以沫,能感觉到三情至首的那种无惧天寒地冻的暖意。
后来,他在谢烬身上找到了那种暖意。
似五谷杂粮,似鱼肉酒糜,可餐可骨可顶天立地。
可惜……
一恍,五六七八年。
一晃,海棠败了又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