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探(四)丨强行带走(2/2)
“那是小伤?”谢烬走进卧室去拿药箱,“有本事你给我做个前滚翻。”
白澈靠在卧室的门口,想了想说:“在医院翻过,是你没看见。”
谢烬对这种没心没肺很是火大,他转身出来正撞上半裸的白澈,于是慌不择路地转身回去,又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抱着药箱重重地撂在了床头柜上。
他背对着白澈:“趴下。”
白澈走进来:“不用了吧,我真没事,况且你床这么干净,弄脏了不好。”
谢烬没有回答。
白澈试探着问:“……去沙发行不行?”
谢烬严辞命令:“趴下。”
白澈甩掉鞋缓慢地爬上床,整张床上沁满了谢烬的味道,说不上来但是独一无二。他抱住枕头把脸埋在了里面,仿佛整个人都卷入了谢烬的怀抱。
都说了不要上床,这不是自己把狼往窝里赶嘛。
他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这种味道闻起来还真是格外温软:“好闻好闻,这是什么香水味吗?”
“不是。”谢烬脸上飘起一层绯红,坐在床边,倒了一些药酒在白澈的身上,橙色的药酒顺着他的脊背流入腰窝,漂亮得像一凹余晖下的水洼。
谢烬一时发呆,那药酒就慢慢地淌了下来。
白澈一面说“流了”一面伸手去挡,谢烬连忙收神去擦,两个人一齐伸手,白澈的手刚好就覆在了谢烬的手上。
谢烬灵敏地抽出手,白澈举起胳膊:“蹭上了。”
谢烬一呆:“嗯?”
白澈重复:“药酒蹭上了。”
“哦,”谢烬重新按在伤上,“没关系,一会儿就干了。”
他想了想:“不要放嘴里。”
这句话好像给小孩的温馨提示似的,白澈笑了笑也没说话。谢烬轻轻揉着,每揉一下,白澈都会轻弱地闷哼一声,不仔细听也听不到,有那么四五次他就不敢动了:“是不是我下手太重了?”
白澈摇了摇头。
谢烬皱起眉:“可是我听见你哼哼。”
白澈小声说:“你才猪哼哼。”
谢烬笑了一下,还是没再下手:“先缓一下,我把你手上的换了。”
白澈没说话,顺从地递出手,谢烬小心翼翼地撕下浸湿了的绷带,又问了一句“疼么”,白澈慵懒地笑了一声,谢烬问:“笑什么?”
没想到谢烬私底下是这种性格,白澈挠了挠鼻尖:“我又不是小女生,干嘛老问疼不疼。”
谢烬吹了吹泡得发白的伤口,戳了一下边缘,白澈动了一下眉,这才意识到他什么意思,忍不住又笑了笑:“这点小伤我都习惯了,也注意不到疼不疼的。”
又说小伤。
谢烬深深皱起眉头,手腕上这一处已经割得很深了,好在划的位置不对,如果这些都是小伤,那什么才算大伤?
白澈背上有很多大大小小的暗疤,深浅不一,大部分都是因为没有及时处理才留下的,经年累月,有一些已经变成了浅白色的细痕,和肌肤搅在了一起。
白澈见他没动,知道他在看什么:“树有年轮我也有年轮,总要留些成长的痕迹嘛。怎么,心疼了?那我们可得好好聊聊了。”
谢烬恼火地扣住他的手腕,按住了他就要翻起来的身子:“胡说八道。”
盯着那些细痕,谢烬眼底的颜色深了些许,总觉得那一道道疤变成了绳索,勒得他喘不上气。白澈的身手一等一的好,远没有必要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除非说他根本不在乎自己的生死。
白澈被掰疼了,叫道:“哥哥哥,手下留情!”
谢烬回过神,气得扔掉他的手腕,过了一会儿问:“就没有人照顾你?”
照顾?
白澈想:别开玩笑了,光是听都觉得陌生。
肯腻他身边的人大多别有用心,不可能看得懂他的喜怒哀乐,有良心的或许还能打个电话嘘寒问暖一下,也许一周,也许一个月,那些电话号码就会变成一个个僵尸,淹没在众多来电记录之后,永不再响。
这样的日子有多久了,他想不起来了,忽然有一天他觉得无疾而终的感情浪费得太多,至此以后只管随心所欲了。心情好了能把工作过成朝五晚九,心情不好也能把生活过得食不果腹,剩下那点儿工作以外的时间更是微不足道,哪还会有人留下来照顾他。
他从来不存工作以外的号码,按自己的话说,通讯录就像杀手的黑名单,存一个意味着自己“杀”了一个。
白澈看着窗外。
要说照顾,今天算是破天荒的一次。
有只飞鸟划过长空,掠影和某一道云线重叠在一起,变成了水波一样的纹路。白澈挣扎于想说与不想说之间,总感觉一张嘴就会勾出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像丝缠线绕,勾得心坎一阵阵发软。
谢烬柔声说:“疼了告诉我。”
白澈闭上眼睛,声音头一次有了一丝波动:“你是第一个。”
谢烬手下一停。
对他来说,白澈也是第一个。只是白澈并不知道他们之间早有纠葛,早于他所记得的,终于他所遗忘的。
谢烬的目光游离在他的五指之间,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笑意很快又沉了下去,慢慢变成一个略显忧伤的神情,像烈火灼烧后的灰烬。
他再一次把那些想说又不能说的话硬生生吞了回去,极其窝心地藏到了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