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会(一)丨在线求收(2/2)
他和谢烬是不同部门的同事,按说早就认识了,但别提讲过多少话了,连见过的面都屈指可数。他比较关注谢烬也只是因为对方能力强,长得还标致,如果谢烬从来都没关注过他,那他俩根本就叫路人甲和路人乙。
他想掏手机看看年月,但是在这种近距离的眼神威压下他动也不敢动。
谢烬擡起手:“自己说。”
白澈被闪过的光影带回神。
虽说自己动机不纯,但是来都来了,总不能重摔一次,就算是铤而走险,也只能当做富贵险中求了。
“大哥,”白澈夸张地捂住脸,连哭带嚎,“有话好说打人别打脸,我没什么本事就靠脸吃饭了。我身上有钱包,就在右边的口袋里,钱不多但够您吃个夜宵了!”
谢烬再次皱了皱眉,他只是想重新带上眼镜而已,被这货一搅合干脆把眼镜放在了扶手上,从他怀里抽出了钱包。
白澈从指缝里看过去,其他东西谢烬看都没看,单单用拇指推出了身份证。他足足看了两分钟,才阴沉沉地念:“白澈。”
白澈的心脏差点蹦出来,这比赶上直播还激动人心:“……是是是,白雪的白,清澈的澈。”
谢烬捏住了他的下巴,好像在确定胡子真伪一般摩挲而过,验证之后他把钱包扔到白澈身上,身份证却塞进了自己的衬衣口袋:“认识我?”
白澈仰面看着他:“……应该认识吗?”
谢烬盯着他不置一词,过了一会儿终于起身远离了这逼仄的单人沙发,从茶几拿了烟点上,背对着站在了窗前,窗帘没有拉开,只留了一道两厘米宽的缝隙,他就从那缝隙里望着外面。
大概是烟草的作用,他的声音有些低哑:“不认识就跟陌生人回家,你是狗吗,撒手就没?”
白澈:“……”
这算什么,单纯的埋怨还是缓和气氛?
他干笑了两声:“我这不是以为大哥你要打劫嘛,刚才摔得看不见,你拉着我我只能跟你走了。”
谢烬转身靠在窗台上缓缓吐出一口烟,隔着灰白的烟雾,眼神也跟着迷蒙起来:“你见过打劫还把人带回家的?”
白澈忍不住笑出了声,这还真是失策了:“谁知道你要劫什么?”
谢烬的微拧的眉头松了松,白澈说完就觉得有些尴尬,连忙折回来:“现在知道了,劫个身份证。”
谢烬没有理他,白澈想问他你究竟要我身份证干什么,但又怕问完了再难找见面的机会了,于是拍了拍硬邦邦的扶手说:“你家里挺……”
他一个急刹,明智地止住了恭维。
他还真没来过谢烬的家,按照霍盈盈所说,这一年的四月一日谢烬会失去挚爱,这么说只要找到这个“挚爱”就可以了。
那么首先,他得先知道那个“挚爱”的模样。
但是……他环顾左右,相当意外地发现无论墙上还是桌上都没有任何挂件摆件,甚至连块表都没有。
这屋里的摆设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冷冰冰的和主人一样,毫无破绽。他原先还试想过,如果有朝一日能找到谢烬的老巢,一定搬空他的家电什么的,一股脑全扔大街上,再换把门锁逃之夭夭,但是看这眼前……他只能搬沙发,还搬不动。
白澈看向谢烬,尬笑着说:“介不介意我用个卫生间?”
谢烬扬了扬下巴示意方向:“尿完了滚。”
白澈立刻弹起来:“好您嘞。”
进了卫生间,白澈关上门迅速打开镜子伪装的柜门,里面寥寥几样护肤品和刮胡刀,没有女人的化妆品,刷牙用品也只有一套。
转了一圈,他低头看向地漏。
白澈蹲在地漏旁,真想给这男人点个赞,这种地方也被清理得干干净净,一根头发也没,不知道这家伙是洁癖还是偏执狂。
他听了听动静,按下冲水钮。
这里明显没有第二个人生活的痕迹,独居的可能性很大。
他拧开水龙头,水流冲下来的时候才感觉到掌心有些刺痛,左手手掌不知什么时候划了个一寸来长的伤口,渗出的血不多,他用力挤了挤,撕了一张卫生纸轻轻蘸去。
难道来的日子不对?
他这才想起来看手机,但是日期竟然显示的是乱码。
他记得霍盈盈的手机号一直没有换过,两年前也应该还是这个。他翻了几下页面拨下,手机那头没有任何反应,连提示音都没有。
他摸摸身上,四方币在掉下来的时候蹦丢了,现在回去找也不现实。手环应该没有问题,他捏了捏,忽然“咔”地一声,手环开了。
他学着老头儿的样子甩出手环,特地换着角度反复了好几次,然而手环始终僵成一条直板,根本不能卷成圈。
手掌又渗出鲜血,白澈叼着手环把手机掖回口袋,卫生间的门突然打开,他吓得一松嘴,手环掉到了地上。
好在谢烬并不关注地上的手环,看了眼洗手池边的血纸团,有些不悦。
白澈连忙抓起纸团:“你要吓死我吗?!你急你先用。”
“哪?”
白澈一惊:“什么?”
谢烬问:“哪里受伤了?”
“啊,”白澈摆摆手,装作若无其事地捡起手环揣进怀里,“小伤,不碍事。”
他想从谢烬身边挤出去,刚跨过去手腕就被捉住了,谢烬看见伤口“啧”了一声,转身进了卧室。
白澈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想趁机去看看卧室,只是刚走到门口谢烬就转了出来,鼻尖对鼻尖,差点扑个满怀。
“贴上。”谢烬率先移开了目光,递过一个创口贴。
白澈笑了,真看不出谢烬以前这么良善,日后两个人打得鼻青脸肿不可开交,可让他吃尽了苦头,现在终于有机会能整整这家伙了,怎么能放过。
白澈没有接:“你给我贴,一只手不方便。”
谢烬看着他。
白澈的眼角洋溢着笑意,坏得流油:“怎么,贴个创口贴很难为情?”
谢烬没说什么,撕开了包装:“手。”
白澈张开手:“轻点。”
谢烬又看了他一眼,他咧嘴一笑,谢烬还真就轻轻地把创口贴盖在伤口上,最后一拂粘胶:“好了。”
白澈捏了捏手掌,手心蜷起来时创口贴就会拱起来,好像贴不贴没什么用。
他越过谢烬的肩膀往屋里看去,这地方刚好是一平米的窄道,只能看见一点点被角,他干脆问道:“你一个人住?”
“嗯。”
白澈挡着路,谢烬只能原地应了一声。
“这么大房子一个人住太浪费了吧?”
“你管太多了吧?”谢烬终止了这个话题。
“别这样,刚才不是挺友好的嘛。你这么善良,又是借厕所又是贴这个,我们不妨正式认识一下,交个朋友怎么样?”白澈不依不饶。
“不怎么样。”谢烬目光沉沉地推开他,回了客厅。
白澈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倒是不担心跟话少的人交流障碍,只是怕踩着谢烬的猫尾巴,惹急了再挠他一爪子。
谢烬重新戴上了眼镜,整个显得有些人阴晴不定:“你为什么会从楼上掉下来?”
白澈还以为这家伙忘了这段黑历史,还好他眼快,偷瞄卧室的时候从窗户看见了对面。
谢烬住在临街的六层,对面是一片矮旧的三层小洋楼,底层是商铺,沿着这条街停了很多私家车。他记得来时的路,粗略一算就知道那是他落下来的地方,虽然侥幸,但总归不是一条死路。
“晚上去屋顶放空一下,谁知道那上面黑乎乎的,一脚踩空就掉下来了。”
谢烬怎么可能相信:“你住这儿?”
白澈依旧坐回那个单人沙发,毫不见外地翻了个杯子给自己倒上一杯水:“纯路过。你眼光真不错,这条街又安静又整洁,吹个风啊哼个曲儿啊多惬意,你说是吧?”
谢烬看着他喝光那杯水,嘴刚一离开杯子就下了逐客令:“你可以走了。”
“别别别急,”见谢烬这就要起来拉他,白澈愣了一下,还真是无情啊,“那我改天再登门拜谢。”
谢烬一直撵他到门外:“用不着,我不想再看见你。”
白澈扒住门框:“啊对了,麻烦你帮我保个密。”
他指的是那辆车,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谢烬的脸上立刻阴云密布,几乎是推搡着把他丢了出去,大力甩上了门。
门上的福字兀自抖着,白澈看见抓痕勾了勾纸边,“扑拉”一下整个福字倒了下来,他手忙脚乱地扶住,用力压住了透明胶。
对啊,身份证被扣下了,那意味着连酒店都住不了,他趴在门上,理直气壮地拍着门:“开门开门!”
谢烬黑着脸拉开门,白澈嬉皮笑脸地扑向他:“可不可以把身份证还给我?”
谢烬躲开他,直接关门,白澈一脚抵着门槛,一手拉着门框:“没有身份证我连酒店都住不了,这人生地不熟的,我总不能睡公园吧?”
“人生地不熟?”谢烬皱眉,“你不是出来遛弯儿的吗,家呢?”
“家……我离家出走了。”白澈从来没来过这儿,说“人生地不熟”倒是一点儿不假,他冲着谢烬一笑,露出勾人的小酒窝,“要么你给我身份证,要么你就——收、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