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镜中影(1/2)
更漏声在雕花木窗上敲出裂痕时,李偃飞的指尖正划过戏服箱底的襦裙暗纹。月白色缎面上,断弦琵琶的银线绣在牡丹花瓣间隙,与死者戏服上的针脚完全一致——不同的是,这件襦裙领口内侧,用密针扎着极小的“承羽”二字,墨色已褪成浅灰,却在袖口处露出半片冰梅纹样。
“三更过了,李队长还在查戏服?”
沙哑的女声从雕花屏风后飘来,像浸了水的琴弦。李偃飞的手按上腰间配枪,转身时只见铜镜前坐着个素衣女子,鸦青鬓角别着朵白梅,正用羊毫在碎镜上描眉。镜面裂成七瓣,映出的面容在烛火下忽明忽暗,却与卷宗里张承羽扮演杜丽娘的剧照分毫不差。
“你是谁?”他的枪口对准对方后颈,却发现对方梳头的银簪尾端刻着悬壶阁的冰梅纹——与沈予乔的验尸银簪同款。女子忽然放下笔,颈间银铃发出细碎声响,铃身“承羽阁”三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十年前,班主说我像极了张先生年轻时的模样,便让我学他的唱腔、扮他的戏——”她转身时,左眼角的泪痣恰好落在碎镜拼合的位置,“连这颗痣,都是用乌头碱烧出来的。”
李偃飞的瞳孔骤缩。他想起张婉宁说过,父亲被砍断手指后,曾在狱中教过一个哑女唱戏。“你是当年被武安昌买来学戏的‘影子弟子’,”他扣扳机的手指微颤,“专门替张承羽登台,好让他在幕后调制冰蝉刺。”银铃再次轻响,女子袖口滑落,露出与张承羽尸检报告中相同的半月形老茧——那是二十年按压琵琶弦才能形成的印记。
后台传来木板吱呀声。女子忽然盯着李偃飞身后的碎镜,瞳孔猛地收缩:“小心!”他本能侧身,一柄染着冰碴的匕首擦着耳垂划过,在墙上留下焦黑痕迹——正是苗疆三阴针的剧毒。偷袭者蒙着青面,手腕缠着与吴明修同款的断弦红绳,却在跃窗时掉落半片牡丹花瓣,瓣尖嵌着极小的冰晶。
“是武安帮的死士。”女子捡起花瓣,指尖在冰晶上按出凹痕,“他们怕我说出戏班密室的位置——”她忽然掀开戏服箱底的暗格,露出刻着悬壶阁水脉图的青铜板,“张先生临终前让我把冰蝉刺的解法刻在这里,井水连通的太医院井下,藏着当年武安昌假死的证据。”
李偃飞的视线落在青铜板上。七个红点标注的水井中,太医院那处被刻了双圈,旁边用朱砂写着“冬至子时,冰融水竭”。他忽然想起沈予乔说过,悬壶阁的冰蛊需借地下水脉维持,而武安昌采购的乌头碱,正是用来冻结水脉的剧毒。
“你留在这里,”他扯下警徽扔在案上,“天亮带沈姑娘来井下。”跃出后巷时,巷口的更夫正抱着梆子打盹,灯笼上的“承羽阁”字样被夜风吹得歪歪斜斜,像极了张承羽曲谱上的断弦。
与此同时,沈予乔站在太医院后巷的水井旁。井栏上的牡丹雕花缺了边角,与吴明修的断玉坠严丝合缝。她摸着井沿青苔,忽然听见井底传来冰块撞击声——是悬壶阁“破冰符”特有的七声脆响。掏出银簪探入,簪头的冰梅纹突然发光,映出井壁凿着的小字:“民国二十三年冬,武安昌沉尸于此。”
“沈姑娘!”李偃飞的脚步声从巷口传来,他腰间配枪还滴着血,“戏班的影子弟子说,井下有悬壶阁的暗格——”话未说完,井中突然涌出大量冰水,水面漂着半幅腐烂的绸缎,绣着的缠枝纹正是武安昌寿宴时穿的马褂。
沈予乔的银簪“当啷”落地。她想起张婉宁说的“贵人袖口缠枝纹”,想起吴明修胸口的断弦刺青,忽然明白所谓“武安昌后人”,不过是披着戏服的提线木偶。“冬至子时水脉倒流,”她盯着井中逐渐浮现的冰块,每块都刻着悬壶阁的三阴穴位图,“武安昌根本没死,他用乌头碱冻住水脉,让自己体温维持在冰点,装了十年的死人!”
李偃飞摸出火折子扔下井去。火光中,井底石台上躺着具穿着戏服的骷髅,颈间挂着与女子相同的银铃,左手三根手指齐根而断——正是张承羽的断指特征。“这才是真正的武安昌,”沈予乔捡起骷髅手中的断玉,缺角处刻着极小的“替”字,“当年他找了个替死鬼,自己躲进悬壶阁的冰窖,等着借戏班的毒重新现世。”
井壁突然传来砖石移动声。李偃飞举枪对准暗门,却见开门的是浑身结冰的影子弟子,她鬓角的白梅早已变成血色:“张先生在暗格留了话,”她递出半片冻僵的曲谱,“断弦琵琶音未绝,镜中影里换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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