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灰烬余生(1/2)
义庄的铜铃在夜风里晃出细碎声响,沈予乔的银针刚刻完最后一笔,棺木上的\"冤\"字突然渗出暗红汁水,像从木纹深处洇开的陈年血迹。她指尖一颤,银针差点划破掌心——昨日入殓时明明检查过棺木,松木纹理间不该有如此新鲜的渗色。
\"怎么了?\"李偃飞的手按上她发凉的腕骨,烛火映得对方眉间红痣如泣血,\"是尸油?\"
沈予乔摇头,凑近些细嗅,血腥味里混着淡淡硝石味:\"是用朱砂、珍珠粉调和的尸蜡,专门封在棺木接缝处。\"她撬开棺盖一角,青白月光落进棺内,十二具焦尸的指骨不知何时摆成了北斗状,每根指节都缠着新折的桂枝,\"张守正的《千金方》......\"她翻开扉页,昨日还空白的纸面,此刻竟浮现出墨色小楷:\"景和十七年四月,武安别院地宫第三根石柱,刻有三十七人血誓。\"
李偃飞的手按在剑柄上,目光扫过义庄梁柱间的阴影:\"昨夜子时后堂送来的卷宗,武安昌余党名单上正好三十七人。\"她忽然拽着沈予乔滚地避开,头顶的房梁\"咔嚓\"断裂,带着瓦砾砸在方才站立的位置,扬起的灰尘里,隐约可见木梁截面有焦黑灼烧痕迹。
\"是五石散。\"沈予乔捡起半片瓦当,边缘黏着的白色粉末遇水即燃,\"有人在房梁上涂了引火粉,算准我们今夜会来。\"她望向十二具棺木,发现每具棺头的桂枝都朝着同一个方向——义庄西北角的停尸间,木门正无声裂开条缝,腐药味混着檀香飘出。
李偃飞的软剑当先出鞘,沈予乔摸出袖中装着五石散的瓷瓶,指尖在瓶身暗纹上快速敲击三下——这是他们昨夜刚定下的暗号,对应《洗冤集录》里的\"火攻篇\"。停尸间内突然传来铁链拖地声,待两人踹门而入时,只见七具新尸并排躺在砖台上,每具尸体心口都嵌着半枚烧裂的蟠龙印信。
\"是今日午门问斩的武安余党。\"李偃飞认出死者颈间的枷锁痕迹,本该在刑部大牢的尸体,此刻却出现在义庄,且伤口处毫无挣扎痕迹,\"他们的舌尖都被割去了。\"她用剑尖挑开死者牙关,舌根处果然有朱砂写的\"缄口\"二字,笔画间还缠着细小的桂枝碎屑。
沈予乔蹲下身,用银针刺入死者心口:\"印信嵌入的角度,与地宫骸骨心口的伤痕完全一致。\"她抽出银针,针尖带出的血珠竟呈青紫色,\"五石散毒发的症状,但死亡时间至少在十二个时辰前——比他们被问斩的时间早了三个时辰。\"
义庄外突然传来马嘶声,李偃飞掀开窗帘,看见三匹黑马停在槐树阴影里,马鞍上挂着的青铜铃铛刻着武安家纹。她正要追出去,沈予乔突然按住她的肩,指向砖台缝隙里的细沙:\"沙粒里有珍珠粉,还有......\"她捏起半片焦黑的纸角,\"张守正的药方残页。\"
停尸间的烛火突然爆燃,青紫色火舌窜向房梁,沈予乔眼尖地看见火苗中闪过三瓣梅花的影子——与昨夜刺客面罩上的花纹相同。她拽着李偃飞扑向墙角的排水口,污水腐臭中,竟漂着半朵新鲜的白梅花,花瓣上的露水还未蒸发。
\"是活口留下的。\"李偃飞的指尖划过砖墙上的刻痕,歪斜的\"井\"字旁边,点着七个墨点,正是十二具焦尸中七具的指骨曾刻过的符号,\"他们在暗示地宫的第七间石室。\"
两人从排水道爬出时,正撞见巡夜的更夫。更夫的灯笼上印着\"济世堂\"三字,沈予乔忽然想起张守正医案里,三十七名余党中有七人曾在济世堂坐诊。她不动声色地打量更夫腰间的荷包,绣着的桂枝图案与棺头的折断桂枝如出一辙。
\"两位大人可是来查案的?\"更夫的声音带着刻意压低的沙哑,\"方才看见有黑影翻墙,往城西老槐树去了。\"他指向远处摇曳的灯笼光,袖口滑落的瞬间,沈予乔瞥见他腕间三道烫疤,排列成离火阵的形状。
李偃飞突然挥剑削落更夫的斗笠,露出左颊三瓣梅花刺青——正是昨夜刺客的标记。更夫见身份败露,突然咬破舌尖,黑血喷向灯笼,火焰瞬间炸开。沈予乔早有防备,掏出装着珍珠粉的香囊撒向火源,青紫色火焰骤然转为炽白,照亮更夫惊恐的双眼:\"你们......不是凡人......\"
更夫倒地前,沈予乔从他衣领里扯出半幅帛画,画着地宫第七间石室的布局,中央用朱砂圈着个符号——与焦尸指骨摆成的北斗阵中心位置相同。她忽然想起张守正信里的\"药方成火\",原来每个余党的死亡,都是他早就算好的引火点。
回到义庄时,十二具棺木的位置不知何时变了,摆成了完整的离火阵。沈予乔数着棺木间的间距,突然发现少了具——本该放着张守正妻子周氏的棺木,此刻只剩空荡荡的底座,棺头的《千金方》翻开在\"产后郁冒病\"那页,空白处用鲜血写着:\"玉娘在井,等你接她回家。\"
\"是调虎离山。\"李偃飞握紧剑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们偷走周氏的棺木,为的是地宫的最后一道阵眼。\"她望向沈予乔,后者正盯着地面新出现的血迹,血滴呈梅花状,每三滴间隔三寸,正是引往武安别院的方向。
两人赶到别院地宫时,石门已开,地道深处传来念咒般的低吟。沈予乔摸着石壁上新增的刻痕,那些她昨夜刚记下的卦象,此刻都被朱砂改过,离火阵中心多了个\"困\"字——正是周氏棺木的摆放方位。
地宫第七间石室里,七名济世堂坐诊大夫的尸体呈跪拜状环绕周氏棺木,每人手中都捧着个鎏金香炉,炉中烧着掺了五石散的香灰。沈予乔刚踏进门,头顶的石砖突然开裂,大量珍珠粉倾泄而下,与地上的香灰混合,在烛火下泛起危险的光泽。
\"别动!\"她一把拉住正要上前的李偃飞,指尖在石砖上敲出九宫格节奏,\"珍珠粉与五石散遇热会爆燃,他们想在这里复刻当年的地宫大火。\"她望向周氏棺木,发现棺盖已开,焦尸颈间戴着串新的珠链,每颗珍珠上都刻着余党姓名,\"张守正把周氏的骸骨做成了阵眼,只要点燃香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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