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1/2）
第39章
爱的中巴车向郊外驶去,道路平坦，两旁风景快速倒退。高远的蓝天下，行道树的枝叶层次分明,交织出一片斑斓的色彩。
白栩兀自欣赏了一会,被轮胎的颠簸摇得昏昏欲睡,索性拿出眼罩戴上。可真当眼前一片漆黑，他又睡不着了。
思绪像接连不断的火车头,来来去去流转过许多回忆。
最应景的一段,是高中那年的秋游。
地点选在距离市区两小时车程的五灵山,学校要求比平时早半小时到学校。
白秋帆赖床起不来,白栩用尽了办法哄他，最后两人都错过了早饭,还差点迟到。上车后，同学们听说白秋帆没吃早饭,纷纷献上自己的零食,而白栩却是被忽略的对象,只能饿着肚子吞咽口水。
抵达五灵山山脚后,学校组织活动，要求大家自发组队，比赛谁先到达山顶。
班主任，也就是白秋帆妈妈,悄悄告诉他,第一名的午餐可以多加一只鸡腿。
白秋帆眼馋鸡腿，偏偏又没有那个体力,几次眼巴巴地看着白栩,话里话外都是想拿冠军。白栩拗不过他，只得卯足了劲往山顶冲,期间因为低血糖，脑袋发晕，从斜坡上滚了下去。
幸好没出大事，只是膝盖擦伤了一些。而这针扎一般的疼痛刺激着大脑，反而令白栩没那么想晕了。他爬起来后，一鼓作气，咬牙冲上了山顶。
等了约摸两小时，白秋帆才在同学们的簇拥下抵达，他自然吃到了心心念念的鸡腿，不过鸡腿冷掉了，味道不好，他的情绪便也低落下来，全程拉耷个脸。
直到下山时，他才再次和白栩说话。开口就是：“哥，我腿疼，走不动。”
白栩摸摸自己的膝盖，在心里想，我也疼。
但这话没说出口，白秋帆的妈妈走了过来，她看了看白秋帆有些肿胀的脚，笑着拍拍他：“没事，回家泡泡热水就好了，下山就让白栩背你吧。白栩，辛苦你了哈。”
说完，她就离开了，仿佛没有瞧见白栩衣服上的污泥。
白栩没办法，只得背着白秋帆下山，而他自己的伤口却一阵阵儿地疼，回家后才发现，整个膝盖都溃烂了。
他自己给自己上药，咬着唇命令自己不许哭。
哦对了，药钱还是从他自己的零花钱里扣的。
事情是怎么一步步变成这样的呢？他想，也许就是从温清妍说，白秋帆是他的债主那刻开始的吧。
温清妍对他的事毫不关心，唯一的要求只是别给她添麻烦。
自己的债自己还，这在温清妍看来天经地义。
起初，白栩很生气，他想不明白世上为什么还有人情债这种东西；后来，他慢慢接受了现实，却又变得偏激。他觉得自己出生的意义，大概就是为了还债吧。
还白秋帆的债，更重要的，还温清妍的债。
因为自己的存在，迫使温清妍欠下了许许多多的人情债。从小到大，他辗转寄宿在许多亲戚家里，外公外婆、爷爷奶奶、表叔表婶儿……这些都是债，一笔一笔，等他长大，统统要还。
有一次，他忍不住跟白秋帆诉苦：“也许我们出生就是欠了父母的，总有一天要还。不然为什么法律规定我们有养老义务，如果不养老，还要被告上法庭？”
他没什么朋友，如果非要说有的话，那朝夕相处的白秋帆勉强算一个吧。
他以为白秋帆听了这些会安慰他，可白秋帆只是笑笑不说话，当天晚上，白秋帆就把这些话原封不动地告诉了妈妈。
然后他仰起天真的笑脸，用骄傲的眼神瞥着白栩问道：“妈妈，白栩说的这些，是不是真的呀？如果我以后不给你养老，不还你的债，你会不会告我？”
妈妈笑着抚摸他的头，认真回答他：“傻孩子，妈妈爱你，现在是心甘情愿地为你付出，只要你将来过得好，妈妈就知足了。”
安抚好儿子，她又板起了班主任的脸训导白栩：“白栩，你这种想法很不好，孝顺父母，尊敬师长，团结友爱，这些是写在学生守则里的东西，是你应该打从心底去遵从的美好品德。如果你只是为了还债才装出高尚的样子，那我就要考虑更改你的期末评语了。”
期末评语于升学无关紧要，但一定会引来温清妍的怒火，白秋帆妈妈深知怎么拿捏他。
一股寒凉从脚底升起，那一刻，白栩终于认命。
原来他的人生，和别人终究是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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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抵达目的地，请大家拿好随身物品，跟窝下车。”
颠簸近一个小时后，爱的中巴车停在一条乡间小路上。岔路口立着一块巨大的指引牌，写着：羊咩咩农场，距离1k。底下画了一只毛茸茸、肥嘟嘟的小绵羊。
“哇，这就是看小羊的地方哇？”小朋友们欢呼起来，赶忙排好队，在白瑭小工作人员的带领下鱼贯下车。
白瑭扶一扶头上的小草帽，认真负责地说道：“请小朋友们不要乱跑，跟好寄己的哥哥。大家准备好了吗？”
小朋友们，包括白栩，齐声回答：“准~备~好~啦~！”
白瑭满意地点点头，从背包里拿出牛冲天的小羊旗：“Letsgo！”
不知谁起的头：“在辽阔的大草原上……”大家兴致高昂地唱起歌来。
白栩牢记自己的人设，可可爱爱抱住了白秋帆哥哥的手。
“哥哥，脚疼，走不动。”
白秋帆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脚脚疼。”白栩委屈地提了提裤腿，给他看自己莹白如玉的脚踝，那骨相非常漂亮，很难让人联想到他脚疼。
白秋帆抽了抽嘴角：“那怎么办？”
“你背呀。”白栩仰起天真的笑脸，说着就往他背上扑。
白秋帆赶忙躲开。开玩笑，白栩比他高大半个头，真背起来，还不得把他压死。
他胡乱找着借口：“要不我请医生来给你看看吧。”
“哥哥，你是要丢下我吗？”白栩声音带着哭腔，很快把小朋友们吸引了过来，他眼眶慢慢染上红晕，倔强又无助地瞪着白秋帆，“画画姐姐告诉我，你包里就有缓解腿疼的膏药，你不肯给我用，还要找医生，是想把我丢在这里独自离开吗？”
虽然他长着一张英挺霸气的脸，但他演技好呀，用夹子音说话时毫无违和感，活脱脱就是三岁小孩应有的样子。
小朋友们纷纷动容，嗯嗯，白栩弟弟他真的，好可怜呀！
郁立第一个冲到白秋帆面前，指着他鼻子嚷：“你是坏哥哥，你欺负小朋友！”
“就是，老师教导我们要尊老爱幼，你欺负小孩，你是坏人！”裴依依不甘落后，张开双臂护在白栩面前。
陆憨憨悄悄扯了扯白秋帆的裤腿，用气声说：“你快背他鸭！”
白秋帆无语了，又不是真的小朋友，要走一公里呢，他怎么背啊！
可是，哪个小朋友不爱玩过家家，哪个大人又不爱spy呢？何况这还是真实场景的那种。
牛冲天赶忙把镜头给到白秋帆，一副“加油，我看好你”的样子。
白秋帆的脸唰一下就红了。
他垂下长长的羽睫，又咬了咬唇，半晌，知道自己躲不过了，这才不情愿地蹲下来。
以防万一，他小声替自己辩护：“我有低血糖，怕是背不了太远，如果可以的话，还请大家帮帮忙。”
“帆哥，你放心吧，你的忙，我们肯定帮！”郁明诚立马拍着胸口保证。
白秋帆抿抿唇，心里的酸楚更浓了。
昨天谢牧遥才提醒过他，少让郁明诚蹭热度。他其实，真的不太想接受郁明诚的帮助，可其他人都没有吭声，他只得认命，咬牙把白栩背了起来。
“哇，举高高喽！”白栩荡着大长腿，发出了孩子气的欢呼。
不动还好，一动起来差点没把白秋帆压吐血。
这些年白秋帆为了保持身材，顿顿只吃白煮青菜，偶尔吃些甜食加餐，但也没什么营养，身体早就垮得不成样子。反而白栩，重生后坚持锻炼，吃得多，身体结实，看着身材纤细，实际可比白秋帆重了不少。
白秋帆立马想起平顶山压垮孙悟空的那三座大山，每走一步都感觉双脚陷在了泥地里。
不一会他后背就被汗水濡湿，摄像小哥及时给他一个特写。
白栩用郁立的口吻，天真问道：“哥哥，你是不是肾虚呀？”
白秋帆喉咙一哽，几乎吐血。
很快速度就慢了下来，等他好不容易做好心理建设，打算叫郁明诚来帮忙时，郁明诚已经跟随大部队，跑得没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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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时后，大部队顺利抵达羊咩咩农场。
小羊的叫声不断传来，小朋友们踮起脚尖张望，恨不得立刻就和小羊见面。
可是白秋帆和白栩弟弟还没到，牛冲天让大家在门口等待。
等啊等，等啊等。
约摸一小时后，两人的身影才缓缓出现在道路尽头。
伴随而来的还有一段欢快的音乐。
仔细听，是《猪八戒背媳妇》。
“都说俺老猪肥又胖，你比俺还有份量……”
白秋帆：“……”
他以为自己是被三座大山压垮的孙悟空，结果在白栩这儿，他只是被师兄捉弄的一只猪。
好不容易看见大部队，白秋帆立马松了口气，将白栩丢到地上，弯腰干呕了起来。双腿软得直打颤，气也提不上来，这一公里耗费了他半条命。
可是这样一来，白栩就摔到了地上，当场蹬着双腿，呜哇一声大哭起来。
小朋友们关切地围拢过来。
“白栩弟弟，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
饶是脾气好，这会也都忍不住生气了，白栩弟弟只有三岁，摔下来该有多疼呀！
看他手掌都蹭破了皮，裴依依赶忙拿出创可贴，给他处理伤口。
跟在牛冲天身边的白瑭也悄悄靠近，眼睛看着别处，“啪”一下踩在白秋帆脚上。
白秋帆还没从胸腔爆裂的痛苦中缓过来，这一下差点把剩下那半条命也搭进去。
他下意识就去推白瑭，谁知白瑭跑得快，后边站着的许画画却遭了殃，被他猛地推进白栩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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