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1/2）

第110章

何典在外新猎了一头獐子，下马进得大门，身上风雪都没来得及清理，就忙招呼小厮过来，问林靖这几日状况如何，饮食药石可都正常。那小厮也不敢多嘴，牵过马去，只诺诺点头，说公子无恙。

听闻林靖无恙，何典心情更好了，也来了兴致，拍拍搭在马背上的那只獐子：“今日一箭射到的獐子，肥嫩得很！这会子又下了雪，就着这雪景正适合围炉炙肉！去请公子来看看，男孩子，一定能喜欢！还有将我那坛苏合香酒一并取来！”

从未见老爷如此高兴，小厮们以为家中有了什么喜事，忙应声领命去了。来给林靖报信的小厮原本心里还打鼓，看到赵管家也在，瞬间松了口气，忙说老爷新猎了头獐子，请公子过去炙烤獐肉，还交代要取那坛苏合香酒。

“苏合香酒？”赵管家不可置信地看看小厮，“那可是早年御赐之酒，哪怕家中逢年拜祭也不曾动过这坛酒的主意，且今日也不是什么特殊日子……老爷说是什么事了么？”

小厮摊摊说不知，但老爷今日心情大好，估计有什么喜事吧。赵管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和小厮不约而同看向林靖。这位小祖宗近日上了倔脾气，别说现在獐子肉了，就是猎杀了龙肉回来，估计都不会给个面子的。可府中上下谁人敢对老爷说个“不”字？两人正等着小祖宗拒绝后说点什么相劝，不料林靖爽快答应了，脸上不着喜怒地回看二人：

“好。”

那小厮愣了下，恨不能喜极而泣：“在西暖阁！我给公子带路！”

事出反常必有妖，赵管家在后面跟着，心里直犯嘀咕。

在小厮的引路下，林靖进得西暖阁，绕过屏风，见一名中年男子坐在榻上，前面是一座精致的三足瑞兽鎏金炭炉，炉火旺盛，上面的樟子肉正烤得滋滋响。见林靖进来，男子从炉火上擡起头，笑着招手：

“来，到榻上坐！听学堂孔先生说这一众学子中，数你文章最好。读书固然重要，身体也需多加保养，我看你这身板根本扛不住外面的风雪。今日这獐子，就当为你补补身子。来，这一串烤好了，尝尝如何！”

林靖一瞬间恍惚了，这就是自己的父亲？是母亲念念那不忘之人？直到进门前，林靖还在想或许这只是一场闹剧，是何府认错了人。但当他见到何典的第一眼，这个想法就荡然无存。不可否认，自己与面前的这个人，太像了，除了自己身量瘦小些，简直与之同出一辙，尤其是眉眼。

林靖喉咙哽了哽，没说话，而是客气而又疏离地行了个礼，在靠窗的椅子上坐了，并没有接对方的好意。林靖细细打量着这暖阁，半新不旧的装饰，处处彰显着昔日的尊贵与荣宠。

这样精致的暖阁，这般美味的炙肉，如此衣食无忧的日子，或许曾经的母亲也可以拥有。可事实是怎样的呢？对母亲而言，每日等着她的，是冰冷水流中，那似乎永远浣洗不完的衣物，日复一日，没有尽头。当然没有这些衣物浣洗，母子二人的下一顿饭食、学堂的束修等，又都没了着落。儿时不懂事，林靖常问母亲何时能像学堂中其他子弟那样常有新衣、常有糖果？

林靖声音有些沙哑，他擡起视线透过窗外望出去，漫天狂雪飞舞，母亲挎着笨重的竹篮，“吱嘎吱嘎”踩着雪缓缓走来，一脚深一脚浅在雪地留下一长串清晰的脚印。

“靖儿！”

母亲将竹筐放到一旁地上，笑语盈盈俯身过来瞧着小林靖，一股清凉的寒气扑来。母亲额前碎发沾满蓬松的雪花，眉毛弯弯、眼角弯弯，她哈口气搓了搓手，勾了下小林靖的小鼻头，“怎么在这里等娘亲，冷不冷？”

小林靖扯住母亲冰凉的手指放在自己脸颊暖着：“靖儿不冷，娘亲冷不冷？”

“娘亲不冷。”母亲抖了抖身上的风雪，牵着林靖来至里间，将他抱到榻上坐好，夹了一块炭火放进捧炉让林靖抱在手里暖着，然后笑着从怀中掏出一包糖果，晃了晃，“看看娘亲给靖儿带了什么？”

“蜜角！蜜角！”小林靖高兴得见牙不见眼，两条小腿在榻前开心蹬着。

母亲温柔地拍拍小林靖的脑袋，并在那小小的额头吻了吻：“今天冬至，娘亲给靖儿包饺子吃！等会再煮一碗长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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