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增寂寞（2/2）
“我们的胸针也是最新颖的设计，还有袖扣……”
在一旁沦为背景板的齐木楠子试图摘下项链无果后，扯了扯五条悟的衣袖，在男人将视线投向自己时指了指项链，意思明确。
可五条悟却装作不知，摸了摸少女的头，笑道：“楠子去看看还有什么喜欢的，如果累了，就先去休息吧。”
被糊弄了。沉默寡言的超能力者回到沙发上，狠狠地吸溜一大口奶茶。
【回去后，冰箱的甜品一个都不给他留！】
半小时后。
“我饿了。”
看了看侍者手里捧着的一堆袋子，又看了看还在兴致勃勃地挑选配饰的五条悟，齐木楠子试图把他从疯狂的选购中拉出来。
“诶？”五条悟将手中的绿宝石胸针交给导购员，示意她包起来，然后看向齐木楠子，“那我们是去吃正餐，还是吃甜品？”
“吃甜品！”齐木楠子斩钉截铁道。
正餐是什么？甜品不就是正餐了吗？
“那就去我常去的那家吧，最近我带回来的甜品也是他们的哦！”将卡递给收银员，并嘱咐其将购买的商品全都寄回家，五条悟对齐木楠子与自己心灵相通这一点十分高兴。
甜品赛高！发出甜食控的呐喊。
“尝尝他们家的芝士流心蛋糕，味道很棒哦！”五条悟将自己盘中的蛋糕切一半放入一旁的空盘，递给齐木楠子。
咖啡果冻吃得正欢的齐木楠子眼神复杂的看着面前的蛋糕，又看了看对面正在往咖啡里倒奶的五条悟。
她那边的，17岁的五条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甜食控，甚至敢不怕死地在齐木楠子面前高喊由咖啡制成的咖啡果冻是异端，更不用提他会主动去喝咖啡。
可面前的五条悟，齐木楠子不止一次看见过他在深夜工作时给自己倒上一杯又一杯的黑咖啡，虽然往里加的过量方糖能让黑咖啡爱好者高呼异端。
他们是不同的，即使是一个人。
齐木楠子再一次清晰地意识到。
“楠子，留下来好吗？”银匙缓慢地在咖啡中画圈，五条悟的询问来得突兀又诡异。
“嗯？”齐木楠子觉得自己没听懂。
“脑花死后，我暴力清理了咒术界的那群烂橘子，还和政府达成合作，虽然工作是比以前多了很多，但咒术界已经开始欣欣向荣了。”
“我会帮楠子恢复身份，而你也如愿以偿地失去了超能力，以后就可以作为一个普通人在这个世界好好生活，再也不用担心自己卷入一些奇奇怪怪的麻烦了。”
“爸爸妈妈和空助也很想你，如果他们知道你还活着，他们会很高兴的。”
“这个世界在慢慢变好，我会给你想要的生活。”五条悟摘下墨镜，苍蓝色的六眼望着少女的紫眸，一字一顿，珍重至极，“所以，楠子，留下来吧。”
留在我身边。
他是知道的。
一切推测都在此刻成为现实，齐木楠子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平心而论，五条悟所构造的未来很诱人，尤其是彻底成为普通人这点，简直是超能力者梦寐以求的生活。
半个月的相处，五条悟真的对她很好。虽然大部分是把自己当代餐，但齐木楠子摸着良心讲，在可以的范围内，五条悟为她做到了最好。
她能感受到他在努力将她们当成两个人对待。
但这都不能成为阻挡她回家的理由。
齐木楠子还有属于自己的世界、自己的责任、自己的朋友、自己的家人，和自己的五条悟。
“我……”
“楠子！”
甜品店的大门被猛地推开，白发蓝眸的少年带着万丈光芒从天而降。
“悟！”紫眸瞪大，齐木楠子顾不上其他，向正朝自己跑来的少年奔去。
用力将自己的女孩抱入怀中，感受肌肤相贴带来的真实温度，半个月来的苦苦寻觅终于到了尽头。
注视着两人相拥，五条悟喝了口咖啡。
加了半杯的牛奶和大量方糖的咖啡初入口甚至甜得腻人，可甜味散尽后，留在唇齿间的只有咖啡本身的苦涩。
白色的长睫半垂，遮住天空延伸般的蓝眸。
不必再问了，已经知道答案了。
早就知道答案了。
“太苦了。”
留不住的。
*
“初次见面，17岁的我。”看着对面年轻的自己，五条脸上挂着灿烂的微笑，尽显成熟风范。
“你好啊，32岁的大叔。”即使面前也是五条悟，悟那张能把人气死的嘴也毫不留情，语气更是阴阳怪气，就差没指着男人的鼻子嘲讽老男人了。
哼，他又不瞎，楠子脖子上戴着的那条项链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比楠子大了一倍的老男人也想撬他的墙角，没门！
这臭小鬼！
五条笑容不变，但嘴下也是毫不留情：“17岁啊，确实是青春洋溢，但年长的往往更为成熟，也更懂照顾人。你说是吧？小、朋、友。”
“十六岁的年龄差，你是等着她年纪轻轻就守寡吗？”悟不甘示弱。
五条桌下的握紧的手已经暴起青筋：“我没什么不良嗜好，活到八九十不是问题。但某些小朋友最喜欢熬夜打游戏，嗜甜还三餐不规律，即使年龄差小也没什么用吧？指不定哪一天年纪轻轻就猝死了。”
【在这一点上，你俩谁也没脸说谁。】
吃完自己的甜点，齐木楠子觉得是时候阻止两人中门对狙了。
“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被制止的两人互看不爽，但还是听话的闭嘴了。
五条开来的两座跑车多了个人明显是坐不下，只好打电话让伊地知开车来接人。
伊地知的效率极高，不到二十分钟车就已经停在了三人面前。
车窗下摇，伊地知下意识打招呼道：“五条先生……怎么有两个五条先生？！”
可怜的伊地知在两个白毛间来回观察，觉得世界毁灭也不过如此。一个五条悟已经够可怕了，两个五条悟，地球经得起他俩折腾吗？
“伊地知~”五条笑着拖长调子，漫不经心地威胁道，“你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吧？”
“哈，哈依！”伊地知被吓得一颤，不敢说话。
回程的路上安静得吓人，谁都没有闲聊的念头，就这么一路回到了五条悟家。
三人各坐一张沙发，诡异的气氛在空气中蔓延。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世界的齐木楠子吧？”齐木楠子看向五条，率先打破沉默。
五条点头承认：“嗯，第一眼就认出来了。”
齐木楠子接着问：“你可以把我强行留在这个世界？”
“嗯。”五条忽视悟猛然犀利的目光，“你那边的世界意识与我们的世界意识作了交易，而我作为新生意识的世界支柱，有权将你强行留下。”
“但你没这么做，这也是为什么空助能这么迅速找到正确的坐标。”
“不，我想这么做。”五条轻笑，毫不掩饰自己的念头，“但你不想留下。”
“什么叫新生的世界意识？”觉得剧情走向越发危险，悟果断岔开话题。
五条顺着年轻的自己的意思答道：“原先的世界意识死去，自然会有新的诞生，而新生的世界意识将不再被世界线所束缚。”
齐木楠子眼睛一亮，和悟对视了一眼。不被世界线束缚，这便是他们所寻求的未来。
见两人领悟到自己的意思，五条贴心地为久别重逢的小情侣留下空间：“我还有些文件要处理。”
五条离开后，齐木楠子看向悟：“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你哥在你身上装有东西，你一消失他的电话就打来了。”悟俯身解开她脖子上的项链，“你消失了半个月，我去横滨威逼利诱借到了[书]，而齐木空助则用半个月时间做出了可以跨越空间的工具。”
“我用书定位你所在的世界，再用齐木空助的工具进行空间穿梭，然后就这么过来了。”
为了自己能够回家，他们都付出了极大的努力。
齐木楠子看着悟眼下的青黑，抿唇不语。
[书]作为横滨至宝，可是没那没好借的，悟定然是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才让异能特务科的人松口。
跨越空间的工具更不用说，齐木楠子可以想象，这半个月内，齐木空助怕是不眠不休也要把那台机器制造出来。
“等这个世界的你哥到了，让他用自己研究的时光机给这个世界定一个锚点，利用时间空间什么的，我们就能回去了。”
“你怎么知道空助有时光机？”曾经有齐木楠雄死去的世界的齐木空助会制造时光机这点，齐木楠子是知道的，但这个世界有没有她不清楚。
“齐木空助说的啊！”五条悟道，“他说如果妹妹没了，不管是哪个他，都会想到用时光机去拯救吧。”
该说不愧是一个人吗？脑回路都该死的相似。
“不过楠子回去了以后，超能力也会一同回来哦！”五条悟不忘将这个“噩耗”告知超能力者。
齐木楠子因可以回家而带上喜悦的脸色“唰”一下地垮了下来，满脸写着不情愿，起身上楼：“我去联系空助。”
被独自留在客厅的悟想了想，决定去找这幢房子的主人，
“找我有事？”合上电脑，五条看向大大咧咧地走进书房的少年。
“就问几个问题。”随手扯过一张靠椅，悟打量着和记忆中差不多的书房，“原先的世界意识怎么死的？”
不愧是我，一上来就是王炸啊。
五条不是很乐意提起这段往事，毕竟独留他一人的结局太过痛苦，但还是为年少的自己做出解答：“楠子与祂同归于尽了。”
少年苍蓝色的蓝眸瞪大，没想到这个世界的超能力者是这样死去的。
“如果是全盛状态，楠子完全不必走到这一步，但那时的楠子太疲惫了，超能力被消耗殆尽，最终死于世界意识临死前的最后一搏。”
压制火山喷发，强行打破羂索设下的涉谷结界，一瞬间回溯几百号被扭曲灵魂的人类，最后再与世界意识搏斗。
一件又一件的麻烦接踵而来，即使是超能力者也有心无力。
陷入回忆的五条不自觉地摩挲着手上的戒指，回想过去，记忆永远停留在她离开的那一天。
目光不经意间掠过男人手上的戒指，从齐木楠子那里得知了这个世界走向的悟忍不住问：“你爱她吗？”
五条与齐木相识时已经26了，经历过种种磨难的男人对感情这种东西抱着可有可无的态度，在一场场的暧昧中也从未交付真心。
虽然两人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但齐木在此之前对五条来说也不过是交往了三年的学生。
可仅凭喜欢，很难想象五条悟这样的人会主动为自己套上亡者的枷锁。
“在她活着的时候，我说过很多次喜欢。”32岁的五条悟有着和17岁的他相差无几的容貌，但同样璀璨的蓝眸里沉淀着少年未曾经历的岁月。
“但爱这个字……”
粉发紫眸的少女躺在他的怀里，娇小的身躯逐渐冰冷。家入硝子站在他身旁，[反转术式]也是无力回天。
来不及的。
没有用的。
留不住的。
超能力者的外表依旧完美无缺，世界意识的濒死反击直接作用在她的灵魂上，须臾刹那，世间再无齐木楠子。
面无表情地看着少女苍白的脸蛋，五条悟张了张嘴：“我……”
他想说什么？
不，不能说。
强大的咒术师的执念会扭曲亡者的灵魂，使其堕落成咒灵。楠子已经离开了，他不能再玷污这仅剩的灵魂残片。
所以，不能说。
“我来不及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