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章 苦口婆心(1/1)
案桌上,一封封军报和奏折堆积如山,无一不是坏消息。南桐城已被乾军攻克,守军全军覆没;水师在运河上差点被乾军堵截回不来。瓜州的局势,已经危急到了极点,仿佛随时都会崩溃。
钱元昭坐在龙椅上,目光穿过密集的雨帘,望向那遥远而模糊的瓜州方向,但眼中却满是迷茫与忧虑。瓜州的局势,正如这连绵不绝的春雨,让人感到无尽的寒意与绝望。而郑阁老北上抗击乾军,却被困瓜州。这让他不禁开始怀疑,郑锦远是否真的能够力挽狂澜……他不敢再往下想,那个念头太过可怕,让他无法面对。
大燕水师驻防在建州城外,玉龙江的码头,但他的心中却充满了复杂的情绪。他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担忧。高兴的是,这支精锐之师终于从乾军的包围中突围出来,回到了建州;担忧的是,瓜州的局势已经危如累卵,他们难道不能顺着运河水路一路打到瓜州,挽救瓜州于水火之中?
孟北鸣能够在乾军的围攻下全身而退,让钱元昭心生疑虑。孟北鸣是否真的尽了全力?他是否真的忠诚于自己?这些问题,如同春雨中的寒风,穿透了他脆弱的心理防线,让他感到强烈的不安。
钱元昭望着窗外的春雨,心中充满了无奈与焦虑。他面对如此严峻的局势,感到力不从心。
“皇上,您又在为瓜州之事烦忧吗?”一个温柔的声音打断了钱元昭的思绪,是他的皇后,宇文顺兰。她正缓缓步入大殿,发丝上沾着一串串如同珍珠一样的小水珠。
钱元昭缓缓抬头,目光温柔地落在宇文顺兰那担忧而又深邃的眼眸中,一股莫名的暖流悄然涌上心头。他轻轻摇头,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与忧虑:“兰儿,郑阁老毅然北上瓜州,如今朕身旁,竟无人可共商军国大计。孟北鸣突兀地独自率水师归来,朕心中实难安宁,深恐郑阁老遭遇不测。倘若他真的无法归来,朕这未来的路,又该如何走下去呢?”
宇文顺兰闻言,温柔地握住钱元昭的手,眼中闪烁着柔和的光芒,轻声细语道:“皇上,臣妾虽对军事一窍不通,却也知晓战场局势瞬息万变,难以预料。孟都督能在乾军的围攻中全身而退,已实属难能可贵。或许,他确实已经竭尽全力了呢?”
钱元昭又一次无奈地摇头,叹息道:“人心真是深不可测,难以捉摸。朕仿佛是一只被困在笼中的金丝雀,对于军事与民政,一无所知。眼前这些堆积如山的奏折,都是顾大人代为批阅处理后,才呈送到朕的面前。至于军国大事,更是完全依赖于顾炎、王孝武与孟北鸣等人的商议决断。朕,不过是个名义上的皇帝,根本无法提出任何有价值的见解。有时,朕不禁要问自己,这皇位,对于朕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宇文顺兰的眼神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她轻声问道:“皇上,您觉得做皇帝辛苦吗?”
钱元昭苦笑了一下,说道:“或许,真的不如当个逍遥自在的王爷来得轻松。朕如果像黎王那样,只知享乐,恐怕会遭到天下人的唾弃。但朕若想做个勤勉的皇帝,却又什么都不懂,实在是太难了!”
宇文顺兰温柔地劝慰道:“皇上,未来的路还长,您可以慢慢学习。”
钱元昭再次摇了摇头,眼中满是忧虑:“没时间了。郑阁老就像一棵擎天大树,如果他倒了,大燕也就完了。朕恐怕只能做一个亡国之君,连累了你,兰儿!”说着,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宇文顺兰被雨水打湿的发丝。
宇文顺兰微微一笑,说道:“皇上,您何必如此忧虑。臣妾斗胆问一句,如果,臣妾说的是如果,如果有一天乾军真的突破了玉龙江,兵临城下,您是愿意颠沛流离,一路逃亡,还是愿意向乾朝乞和,保留一块封地,让臣妾陪您共度余生,白头到老呢?”
钱元昭一怔,他根本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眼下的时局,的确应该未雨绸缪,想想下一步应该怎么走了。逃?天下之大,能往哪里逃?哪里能成为自己下一个藏身之地?难道要继续假扮一位普通的百姓,东藏西躲,生活在不见天日的阴影中?兰儿怎么办?跟着自己颠沛流离,到处东躲西藏?
此一时彼一时,当年自己逃出皇宫一个人流落街头,能挨过那阵苦日子。但兰儿身为大乾公主,身份尊贵,怎忍心让她随自己一同浪迹天涯,承受这份苦难?
一个念头在他心中悄然升起——如果自己下诏退位,归降乾朝,或许能换来江南百姓的安宁,避免他们陷入无尽的战火与苦难之中。这,何尝不是一件积德行善、功德无量的大事?
然而,这个念头刚一起。他又摇了摇头,乾朝皇帝不会放过自己的,归降乾朝意味着尊严扫地,性命拿捏在别人手上,到时候恐怕想和兰儿过个普通日子都难,更别想和兰儿厮守终身白头到老了。
他可以舍去皇位,可以放下那份至高无上的权力与荣耀,但他无法割舍对兰儿的深情厚意。这份情感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在他心中熊熊燃烧,让他内心备受煎熬。
宇文顺兰见他表情如此痛苦,眼中满溢着深切的关怀与温柔。她缓缓地将自己的手覆盖在钱元昭的手上,那温暖的触感仿佛能穿透一切,直抵他内心深处:“皇上,您心中有何顾虑?”
钱元昭欲言又止,眉头紧锁,仿佛有千斤重担压在心头。
然而,宇文顺兰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她微微一笑,那笑容中充满了坚定与信任:“皇上,您曾见过永昌帝,难道还不了解他的为人吗?皇帝哥哥他并非那种狭隘小气、睚眦必报之人。他只不过承载了先帝之志,快速统一天下,早日结束战乱。”